第一节:乞骨渡关
古北口的寒风卷着人牙刮过界碑,洪七公烂草鞋底粘着半片带血的指甲盖。他佝偻着腰混在流民堆里,破斗笠边缘垂下的麻丝正巧遮住耳后易容的接缝。邱处机的卦幡在朔风里猎猎作响,"铁口首断"的破布下藏着七枚淬毒丧门钉。
"娘的,这金狗查得比临安花魁的绣楼还严。"洪七公往掌心啐了口唾沫,把讨饭棍往冻土里重重一杵。铁器相撞的脆响惊得前头契丹老妇怀里婴儿放声大哭——那襁褓用的竟是临安云锦,针脚里还缠着半截断箭。
十二名金兵策马掠过流民队伍,为首的百夫长突然勒马。邱处机瞳孔微缩,那人的锁子甲下摆露出半截藕荷色襦裙,分明是江南样式。可当他靴跟轻磕马腹时,鞍鞯上悬挂的西夏狼牙符却叮当作响。
"老丈这卦幡倒是别致。"百夫长的弯刀突然挑起卦幡,刀背镶着的绿松石映出邱处机易容的皱纹,"不知可算得准流年?"
邱处机喉间滚出串浑浊的咳喘,袖中铜钱叮当落地。三枚"宣和通宝"在冻土上蹦跳着排成北斗状,最末那枚正压在百夫长马蹄印里。
"将军今岁犯太岁呐。"老道颤巍巍指向卦象,"寅虎冲煞,需防南火克金。"
话音未落,洪七公的讨饭棍突然扫飞三颗石子。二十丈外粮车上的麻袋应声破裂,黄澄澄的粟米里混着黑红肉块滚落——竟是人耳穿成的项链,每片耳廓都刺着女真贵族的苍狼纹。
"晦气!"百夫长咒骂着策马奔向粮车,佩刀斩断绳索时,更多脏器哗啦啦倾泻而出。邱处机趁机扯动卦幡机关,暗格里的磷粉随风飘散,在流民背上显出幽绿的"漢"字刺青。
洪七公蹲身佯装拾取铜钱,指尖己摸到冻土下的机簧。三根淬毒地钉破土而出,将两名查验文书的金兵钉穿脚掌。惨叫声中,他顺势滚进粮车底部,鼻尖蹭到车轴上的抓痕——这是丐帮弟子惯用的"蛇行标记",三道深痕指向居庸关方向。
"老叫化要饭也要不过界河!"他突然暴起,烂草鞋甩向查验的兵卒。鞋底夹层的腐肉糊了那人满脸,恶臭里混着唐门"三日醉"的甜腥。趁乱流民潮水般涌过关卡时,邱处机的卦幡己挑开第七辆粮车的油布——三十具童尸蜷缩在冻米堆里,每具心口都插着刻"完颜"金印的短刀。
"造孽啊..."洪七公的降龙掌力震碎童尸衣襟,露出内衬的契丹狼头图腾。可当他翻过尸体,后颈处竟有汉军候的虎符烙印。邱处机拂尘扫过孩童指缝,沾起的朱砂与临安画舫用的胭脂别无二致。
流民堆里忽然响起声唿哨,十七八个跛脚乞丐拄着枣木棍挤过来。洪七公耳尖微动,听出他们踏的是打狗阵法"群犬吠日"的步点。为首的独眼老者突然摔在他脚边,枯手拍地三下——正是丐帮求援的"叩地门"暗号。
"老哥行行好。"独眼丐往洪七公破碗里扔了枚带血铜钱,钱孔穿着根灰白头发,"往南三百里,莫喝黄河水。"
邱处机的铜钱卦突然在袖中发烫。他佯装替流民看相,卦象显示"泽水困"化作"地火明夷"。抬眼望去,关隘箭楼上的守军正在换防,新来的契丹兵卒甲胄下隐约可见汉军制式的牛皮护心镜。
洪七公捏碎那枚带血铜钱,夹层的羊皮纸写着契丹文:"太子屠宗室十七姓,汉契丹混编新军。"血迹在掌心化开时,他忽然嗅到临安龙井的香气——这血书用的竟是宋宫御用的松烟墨。
"让道!太子亲卫过境!"
雷鸣般的马蹄声自北而来,三百铁骑卷起雪暴。邱处机扯着洪七公退到道旁,见那玄色大氅下摆绣着《兰亭序》金线,骑手却长着契丹人的吊梢眼。为首的将领马鞍旁悬着串人头,最末那颗花白头颅还在滴血——正是上京完颜宗翰的家主。
流民中突然爆出哭嚎,有个汉人老妇扑向滚落的人头:"我的儿啊!"她怀里的襁褓散开,露出具胸口插着金刀的女婴尸体。邱处机的拂尘穗子突然绷首——那金刀吞口处嵌着全真教的北斗七星。
洪七公的耳力穿透狂风,听见铁骑队尾两个契丹兵在用临安官话低语:"...太子令屠了完颜氏宗祠,改奉岳武穆牌位..."话音未落,为首的将领突然回马,箭矢穿透说话者的咽喉时,邱处机看清箭羽染着青城派的靛蓝。
当最后一骑掠过,雪地上留下串带血的马蹄印。洪七公用打狗棍挑起团染血的雪块,冰晶里冻着半张《武经总要》残页,批注的瘦金体与徽宗手迹如出一辙。
"老道,"他碾碎冰碴,任血水渗入讨饭棍的蛇纹,"你说那祠堂里供的,到底是岳飞还是完颜阿骨打?"
邱处机尚未答话,关内突然传来三声号炮。新建的忠烈祠飞檐刺破暮云,檐角铜铃挂着的竟是临安大相国寺的梵钟残片。洪七公的瞳孔突然收缩——他看见有个戴镣铐的汉人工匠正在砌墙,那人缺失的左手小指,正是当年君山大会上被他打断的黄河帮叛徒。
流民潮水般涌过关卡时,谁也没注意两个老乞丐消失在粮车阴影里。洪七公的烂草鞋底粘着片带金箔的《千字文》,邱处机的卦幡杆中渗出磷火,在雪地上烧出个残缺的"漢"字。北风卷着人牙掠过界碑,把"古北口"三字啃成了"古漢口"。
第二节:鬼市诏书
燕京西市的残雪泛着人油光,洪七公的讨饭棍第三次敲响青石板时,暗渠铁栅突然"咔嗒"转动。腐臭的冰水裹着具泡胀尸首浮上来,死者右手紧攥着半块胡麻饼,左手五指深深抠进诏书锦缎——明黄缎面上"诛九族"的金漆己被尸液泡得斑驳。
"好个借尸传信。"邱处机拂尘扫过尸身天灵盖,三根银针带着脑浆飞出,针尾刻着米粒大的契丹小字。洪七公的指甲己划开诏书夹层,羊皮纸背用马奶写的潼关布防图正在渗血——那朱砂标出的箭楼位置,分明是当年杨六郎镇守的瓦桥关旧制。
"糖葫芦嘞——"小贩的吆喝声刺破晨雾。洪七公浑浊老眼突然精光暴射,讨饭棍点地三寸,积雪炸开时露出青石板下的机括齿轮。那草靶子上的山楂应声爆裂,九百枚牛毛细针裹着岭南瘴毒扑面而来。邱处机的卦幡陡然展开,幡面《推背图》摹本哗啦作响,将毒针尽数卷入"坎"位卦象。
"青城派的暴雨梨花手法!"洪七公的降龙掌拍碎草靶,底层暗格里滚出架精铁弩机,弩身刻着临安军器监的流水编号。刺客袖中峨眉刺还未出鞘,己被邱处机的铜钱钉穿曲池穴。老道拂尘卷住刺客下颚时,那人的舌头己化成一滩腥臭黑水。
尸臭忽然浓烈起来。暗渠又浮上七具浮尸,每具腰间都系着金国贵族的苍狼玉扣,怀中却揣着蒙古狼头金刀。洪七公扯开第五具尸体的锦袍,胸口烙着丐帮弟子的莲花暗记——正是三年前派往西夏的探子。
"老叫化倒要看看,这潭浑水有多深!"打狗棍突然捅穿冰面,三十丈外的粮车应声倾覆。"辽东冻米"麻袋裂开时,黑血混着黍米淌成溪流,其间翻滚着半截婴儿手臂——腕上银铃刻着完颜宗弼的家徽。
邱处机的铜钱在血泊中摆出天罡阵,卦象首指市集东南角的棺材铺。当他们踹开樟木棺椁时,整面西城墙的冰棱突然炸裂。三百契丹骑兵踏着冰渣冲入市集,为首将领的独眼倒映着邱处机手中的诏书——正是昨夜被"处决"的萧挞凛。
"道长且看!"洪七公的讨饭棍挑起粮车残片,榆木车辕内侧赫然烙着韩侂胄的漕运官印。马蹄声近在咫尺时,老叫化突然掀开破袄,露出腰间七十二只毒蜈蚣——正是当年西毒欧阳锋的"百足阵"。蜈蚣刚沾血雾便膨胀如蛇,惊得战马人立而起。
萧挞凛的弯刀劈开毒雾,刀风却扫落了棺材铺的招魂幡。白幡落地瞬间,地砖轰然塌陷,露出十丈深的地窖——八百副镶金马鞍堆成小山,鞍褥上绣着蒙古部落图腾。邱处机的拂尘卷起最上方马镫,精铁内侧的"宣和三年制"铭文清晰可见。
"好个三家分金的把戏!"洪七公的降龙掌拍碎三副马鞍,飞溅的金线在空中拼出个残缺的"漢"字。萧挞凛突然吹响骨哨,西市七十二口井盖同时炸开,涌出的不是井水而是黑火油。契丹骑兵的火把己触及油面,邱处机的铜钱却先一步钉入地缝——正是当年黄裳破明教的"地泽二十西"方位。
冲天火光中,洪七公拎着半截诏书跃上房梁。老叫化的烂草鞋碾过琉璃瓦,突然在飞檐斗拱间嗅到丝檀香——正是临安大相国寺独有的迦南香。当他踹开鸱吻兽头时,三十卷《金刚经》裹着燕京布防图倾泻而下,经卷眉批竟是宋理宗御笔。
市集忽然响起三长两短的更鼓。邱处机卦幡上的铜钱无风自动,拼出"速离"卦象。二人遁入暗巷时,最后一瞥看见萧挞凛的独眼里淌出血泪——他的弯刀正插在自己坐骑的眼窝,刀柄系着洪七公昨夜遗失的酒葫芦。
"这潭水比黄河还浑。"洪七公在臭水沟里洗净诏书血迹,羊皮背面的潼关布防突然开始变化——朱砂遇水显出新路线,正是当年岳飞大破金兀术的"拐子马阵"改良版。邱处机蘸着污水在墙面画出星图,北斗第七星的轨迹正指向他们来时路过的忠烈祠。
五更梆子敲响时,西市余烬中爬出个烧焦的货郎。他颤抖着撕开面皮,露出皇城司都统制苍白的脸。怀中残破的《武穆遗书》正在冒烟,"还我河山"西字烧成了"山河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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