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政厅的青铜大钟在暮色中裂开第三道缝隙，钟摆垂落的黏液在广场地砖上蜿蜒成德文字母"ERWA"——觉醒。苏璃的战术靴碾过黏腻字迹，鞋底与地面撕扯时发出皮肉分离般的声响。她望着钟楼阴影里晃动的身影，那些曾是她邻居的躯体正在青铜化，脊椎刺破衬衫生长出齿轮状的骨刺，每一步都在花岗岩上刻下带血的螺纹。
"第七街区沦陷了。"耳麦里唐晓的呼吸带着电流杂音，"菌丝网络在排水管里产卵，消防队长的眼球...他的眼球在融化前给我看了这个——"手机震动，照片里地铁隧道壁渗出蓝黑色羊水，未成形的胚胎正用机械手指抠挖混凝土。
苏璃闪身躲进银行金库，防弹玻璃映出她脖颈蔓延的淡金色血管。三天前在钟楼废墟注射的抑制剂正在失效，皮肤下的纹路像是有生命般向心脏汇聚。她扯开领口，锁骨下方浮现出微型青铜齿轮的轮廓，与市政厅大钟的破损处严丝合缝。
"找到林予安的冷冻舱！"唐晓突然尖叫，背景传来玻璃破碎声，"他在慕尼黑工业大学的地下实验室，那些齿轮...那些齿轮在吃人！"
金库大门突然凹陷，五根青铜色的手指穿透三十厘米厚的钢板。苏璃翻滚着躲开飞溅的金属碎片，看见曾经的银行经理正咧着半机械化的嘴微笑，他的喉结处镶嵌着缩小版的市政厅钟摆，随着呼吸发出"咔嗒"声。
"母亲在召唤。"经理的声音带着变调的钟鸣，脊椎骨刺突然伸长钉入天花板。苏璃的匕首划过他的脖颈，溅出的不是血而是滚烫的机油，落在金砖上腾起青烟。经理的头颅滚到墙角仍在说话："看看你的倒影，多美的妊娠纹。"
防弹玻璃映出骇人景象——苏璃后背隆起蛛网状的青铜脉络，如同正在孕育某种金属生命。她颤抖着摸向腰间，装有菌丝样本的试管不知何时己破裂，绿色液体正渗入淡金色血管，在皮肤下勾勒出DNA链状的荧光纹路。
地铁隧道的震动由远及近，墙壁在挤压中崩裂。蓝黑色羊水裹挟着金属胚胎奔涌而来，那些尚未睁眼的怪物用脐带缠住地铁车厢，将钢铁拧成麻花状的长矛。苏璃跃上月台时，看见广告屏里的自己正被无数青铜手臂托举，宛如圣母像悬浮在机械子宫中央。
"这是实时监控！"唐晓的声音几近崩溃，"整座城市都成了产房，他们在等你分娩！"
隧道深处传来熟悉的齿轮咬合声，苏璃的血管随之共振。她跟着首觉冲进废弃的防空洞，手电光照亮墙上的血色公式——林予安的字迹。微积分符号间夹杂着产房记录："1998年9月17日，女婴心脏停跳73秒，青铜基因首次表达......"
防空洞尽头，冷冻舱的玻璃罩布满裂痕。林予安的躯体浸泡在蓝黑色液体中，胸腔嵌着的青铜子宫正以相同频率与苏璃的心跳共鸣。她抚上玻璃罩的瞬间，整座城市的地面同时隆起，无数青铜手臂破土而出，托举着尖叫的市民升向血色天空。
"这才是真正的分娩。"林予安突然睁眼，瞳孔里转动着市政厅大钟的齿轮，"你听见新生儿的哭声了吗？"
苏璃低头看向自己隆起的腹部，皮肤下淡金色血管正编织成金属胎盘。防空洞开始收缩，肉质的墙壁分泌出带着铁锈味的羊水。在意识被彻底吞噬前，她将最后的燃烧弹塞进冷冻舱裂缝，火焰中浮现出母亲临终的微笑。
慕尼黑的夜空炸开青铜色的极光，市政厅钟楼在轰鸣中化作巨大的产钳。当第一声机械啼哭响彻全城，塔顶的青铜玫瑰骤然绽放，每片花瓣都刻着新世界的法则：
"所有血肉终将成为钢铁的襁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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