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药烟锁重楼
杜府的药气漫过三重垂花门，房遗玉踩着青砖上的苍苔疾行。檐角的铁马在暮春的燥风里叮当乱响，像极了突厥骑兵的箭镞撞上唐军盾阵的杂音。他指尖拂过廊柱新漆的朱红，在第三根楹柱的"武德九年重修"铭文处触到丝缕裂痕——那裂纹走势竟与骊山皇陵的密道图如出一辙。
"五郎...咳咳..."内室传来杜如晦嘶哑的呼唤。房遗玉掀开鲛绡帐的刹那，嗅到浓重参汤里混着西域天竺黄的苦味。病榻上的杜相面如金纸，枕边《贞观政要》的页角卷起，露出夹层中半张染血的《氏族志》残页。
二、青囊遗秘
杜如晦枯槁的手指突然钳住房遗玉腕子，力道大得骇人："这青囊...交予玄龄..."他扯开中衣，胸膛处巴掌大的瘀斑正渗着靛蓝毒液。房遗玉接过缝在贴身小衣中的油布包，羊皮地图的腐臭味里裹着丝缕硫磺气息——这正是陇右道失踪的军械库方位图。
"马槽...咳...第三块砖..."杜相喉间涌出黑血，溅在房遗玉的蹀躞带上。金线螭纹遇血竟浮起粟特文字，译作汉文正是"盐铁换天山"。房遗玉掰开杜如晦紧攥的左手，掌心的蜡丸裂开，露出半枚青铜虎符，符面"天策"二字尚带武德九年的血锈。
三、残局授命
"克明兄！"房玄龄的惊呼与更漏声同时刺破死寂。杜如晦突然回光返照般坐起，蘸着毒血在锦褥上疾书。房遗玉瞳孔骤缩——那歪斜的笔迹正在复现凉州监牧的改良马政图，每处马厩标记旁都添着突厥文的"毒"字。
"骊山...玉琮..."杜相喉头发出风箱般的嘶鸣，指尖戳向房遗玉怀中的琉璃盏。盏底阴刻的星图忽与窗外北斗重合，投在《氏族志》上的光影里，博陵崔氏的条目正被靛蓝菌丝吞噬。房遗玉猛然扯开榻边药柜，十二包天竺黄中皆藏着拜占庭火油配方。
西、铜匣惊变
五更梆响时，杜如晦的瞳孔开始涣散。他枯指突然扣住榻边铜匣，机括弹开的刹那，三支淬毒弩箭擦着房玄龄幞头钉入梁柱。匣中《帝范》抄本的留白处，朱砂批注的"骄奢之渐"西字正渗出黑血——这正是魏徵月前所上《十渐疏》的原始奏本。
"小心...蹴鞠场..."杜相最后的耳语混着脏腑破裂的闷响。房遗玉掀开其枕下的玉带，中空夹层里掉出十二枚骨筹，每枚都刻着五姓七望与突厥可汗的联署花押。窗外忽起鸦噪，惊飞的寒鸦撞碎琉璃窗，散落的残片中映出东宫方向升起的九盏孔明灯。
五、遗泽余毒
晨光刺破窗纸时，房遗玉在杜府马厩撬开第三块青砖。暗格中的鎏金鲁班锁遇血即开，十二卷浸泡明矾水的《水经注》哗啦坠地。当他将书页铺在晨露未晞的石板上，显形的密写图文竟勾勒出整条西突厥商道——每个驿站旁都画着希腊火喷射器的安装方位。
"这才是真正的托孤..."房遗玉着青铜虎符的断口，符身暗藏的磁针突然指向太极殿方向。他望向承天门升起的朝霞，那里新漆的鸱吻正泛着妖异的靛蓝光泽，宛如杜如晦临终瞳孔中凝固的毒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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