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鼓未绝，朱雀大街己人声鼎沸。房遗玉勒住青骢马的缰绳，望着眼前五丈宽的御道暗自心惊。晨雾中，波斯商人驼队的铜铃声与茶肆揭匾的吱呀声交织，却掩不住远处骤起的马蹄乱响。
"闪开！"嘶吼声破空而来。三匹枣红马双眼赤红狂奔，拖拽的油壁车在石板上刮出火星。车厢帘幕翻卷间，房遗玉瞥见半幅紫色官袍——那是三品以上大员才能服的颜色。
马匹距他不足十丈时，空气中飘来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房遗玉瞳孔骤缩，这是氰化物特有的气息！他猛夹马腹冲入惊马路线，手中马鞭凌空甩出个绳圈。前世在蒙古旅游学的套马术，此刻竟成救命绝技。
鞭梢缠住头马脖颈的瞬间，房遗玉忽觉掌心刺痛。定睛看去，马鬃里竟插着三根牛毛细针，针尾淬着幽蓝光泽。"不是惊马，是谋杀！"这念头刚起，头马己带着鞭子撞向道旁酒肆。
"咔嚓"一声，支窗的木杆应声折断。房遗玉借势将鞭柄卡进窗棂，力学杠杆原理让狂奔的惊马生生转向。车厢擦着胡商摊子掠过，撞翻的陶罐里滚出数十颗波斯宝石，在朝阳下折射出七彩光斑。
"好身手！"喝彩声自二楼传来。房遗玉抬头望去，玄纱帷帽下隐约可见虬髯轮廓。那人腰间蹀躞带上悬着金鱼符，却比父亲的尺寸小上一圈——是西品武官的标识。
惊魂未定的车帘掀开，露出张惨白的圆脸："本官...本官是太府少卿..."话音未落，车厢底板突然裂开，三具胡商装扮的尸首滚落街心。他们脖颈处皆有利刃划痕，血渍却呈诡异的紫黑色。
金吾卫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房遗玉却注意到尸体右手虎口的老茧——这是长期挽弓留下的痕迹。他俯身细看，发现其中一具尸体的耳后皮肤有细微接缝，伸手一揭，竟扯下半张人皮面具！
面具下的真容让围观人群倒吸冷气：高颧骨、吊梢眼，分明是吐蕃武士的特征。房遗玉突然想起三姐提到的吐蕃玉佩，后背霎时渗出冷汗。
"小郎君倒是眼利。"虬髯男子不知何时来到身侧，玄色劲装下肌肉虬结。他靴尖轻挑尸体衣襟，露出半枚鎏金腰牌，牌上饕餮纹与那日墙头玉佩如出一辙。
远处传来净街鞭响，一队紫袍宦官簇拥着明黄伞盖缓缓行来。房遗玉望见伞盖下垂落的五色流苏，心头剧震——这是天子仪仗！史书记载，贞观三年李世民确曾微服巡视东市。
"草民拜见..."太府少卿的颤音被虬髯汉子打断："此间事交由千牛卫处置。"他亮出鱼符的瞬间，房遗玉瞥见"左卫中郎将"的刻字。记忆闪回，《新唐书》载贞观三年任此职者，正是后来的凌烟阁功臣张公谨。
张公谨突然贴近房遗玉耳畔："小郎君可知，方才若是勒马再迟三息，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大唐扶摇录》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惊马便会撞上圣驾？"他指尖拂过房遗玉袖口沾染的马血，在鼻端轻嗅："里的血丝，像不像是中了西域疯草之毒？"
话音未落，西市方向突然腾起黑烟。房遗玉想起昨日父亲批阅的奏折，陇右道八百里加急文书正提及"吐蕃异动，商路不安"。他弯腰拾起块带血的马车碎片，桦木断面处隐约可见虫蛀孔洞——这木材本该用桐油浸泡三月方能制车。
"看来有人急着让这车散架。"房遗玉将木片递给张公谨，阳光穿透虫洞在地上投出细密光斑。他突然蹲下身，用碎瓷片在地面勾画起马车受力图："马匹突然发狂时的冲击力，加上虫蛀车辕的承受极限..."
张公谨的瞳孔随着地上的算式逐渐放大。当房遗玉写出"F=ma"时，他猛地抓住少年手腕："此等算法，可是出自《周髀算经》？"房遗玉这才惊觉自己写了拉丁字母，急中生智道："这是家父研习《九章算术》时自创的符号。"
远处突然传来羽箭破空声。张公谨旋身将房遗玉护在身后，三支鸣镝箭钉入他们方才站立的地面，箭尾系着的素帛在风中展开，露出血书的八个楷字：胡商乱唐，天罚将至。
"好个一石三鸟。"房遗玉盯着仍在颤动的箭羽，"惊马冲驾引发圣怒，胡商尸体嫁祸吐蕃，血书激起民变——背后之人是要断了大唐的丝绸之路。"
张公谨闻言深深打量眼前少年："房相家的麒麟儿，果然名不虚传。"他解下腰间玉牌抛给房遗玉，"明日辰时，平康坊醉仙楼。"说罢纵马追向冷箭来处。
房遗玉着玉牌上"玄甲"二字，忽然记起这是李世民天策府旧部的信物。他转身欲寻太府少卿问话，却见那肥胖身影早己溜进巷口。地上残留的官靴印里，半片银杏叶沾着西域特有的红黏土。
暮鼓声中，房遗玉在房府书房摊开《大唐西域图》。烛光将他的身影投在"凉州"二字上，那里正是吐蕃与大唐的缓冲地带。窗外忽然掠过黑影，他推开窗棂，檐角铃铛上系着根孔雀翎羽——与惊马车厢内发现的别无二致。
更漏指向亥时，房遗玉在宣纸上连写三个名字：吐蕃、五姓七望、东宫。墨迹未干的笔锋突然顿住，他想起今日那三具尸体虎口的老茧位置，分明是长期使用唐军制式角弓的痕迹。
秋风卷着丹桂香渗入窗棂，太极宫方向隐约传来宵禁的铜钲声。房遗玉将今日拾得的马车碎片投入炭盆，桦木燃烧时爆出几点幽蓝火星——那是西域疯草混着硫磺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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