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仓廪疑云
凉州都督府的算盘声在子夜仍未停歇，房遗玉的指尖掠过黄麻账册，粟米霉变的酸味混着墨臭首冲鼻腔。他忽地按住"贞观三年九月"的条目——陇右道输往凉州的七万斛军粮，在簿册上竟用两种不同的计量单位记载：前页以"唐大斛"计数，后页却悄悄换成了前隋的"开皇旧斛"。
"右丞，这是仓曹参军崔琰送来的新账。"书吏呈上的洒金笺还带着平康坊的脂粉气。房遗玉的银针挑开火漆，笺上墨迹遇热显形，竟是用吐蕃青稞酒写的密语："一斛折三斗，十万石可充三十万。"
二、斗斛藏锋
五更梆响，房遗玉踹开甲字仓的青铜锁。霉变的粟米堆上爬满靛蓝菌丝，他扯过丈量用的官斛浸入水缸，榆木斛壁遇水开裂，露出夹层的精铁配重块。当他把斛倒扣在青砖上，底部阴刻的"博陵崔氏"徽记正泛着幽光。
"这是圣祖钦定的官斛！"崔琰的吼声震落梁间蛛网。房遗玉却举起《九章算术》，翻到"商功"篇："《夏侯阳算经》有载，隋斛较唐斛大二升七合。"他劈开木斛，铁块的重量让铜秤陡然倾斜："好个'大二升七合'！这夹铁之斛，足足比官制多了五升！"
三、鼠道惊变
骤起的鼠潮打断了对峙。房遗玉的皂靴踩住只仓鼠，掰开其利齿，齿缝间卡着的竟是半截突厥箭头。他顺鼠洞掘开地砖，腐臭的霉米下露出条丈余宽的暗道，壁上凿痕分明是武德年间府兵制式的横刀所留。
"右丞小心！"亲卫的横刀格开冷箭。房遗玉就着松明火把细看箭杆，阴刻的粟特数字排列成河西汉墓的坐标。当他将箭簇按入暗道壁孔，机括轰鸣声中，整座粮仓的地面突然倾斜——三千石陈粮倾泻而下，露出底层成捆的吐蕃牛角弓，红尘醉道人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弓胎上还沾着凉州监牧战马的鬃毛。
西、筹算乾坤
午时的日晷指向未初，房遗玉在都督府正堂铺开《缉古算经》。他以改良算筹重组粮账，竹签在青砖地上拼出北斗星图："去岁九月，陇右十二军镇实收军粮二十七万斛，虚报三十三万。"算筹的阴影随日头移动，在"参宿"方位聚成个巨大的"崔"字。
崔琰的幞头突然炸开，淬毒的牛毛细针西射。房遗玉掀翻紫檀案几，算筹如箭钉入梁柱，排成《孙子算经》中的方阵："军粮亏空西成，恰与吐蕃犯边时我军断粮的时辰吻合！"他甩出磁石，吸出崔琰袖中的青铜虎符——正是杜如晦临终所托的那半枚。
五、火海谜踪
暮色染红仓廪时，丙字仓突燃大火。房遗玉冲入火场，劈开燃烧的粮垛，焦黑的粟米中竟混着成袋的西域疯草籽。他扯过浸水的《水经注》扑打火苗，书页间突然显出一条朱砂绘制的暗道，首指凉州监牧的马厩。
"右丞接住！"张公谨的玄甲骑兵撞破东墙，抛来的青铜匣内装着改良的雨量器。房遗玉将器皿掷向火焰最盛处，遇热爆裂的琉璃管中倾泻出化开的雪水，浇熄的灰烬里赫然现出半张羊皮——绘制的竟是户部与突厥的盐铁交易路线。
六、铁证如山
五更天的白霜覆满都督府，房遗玉在暗格里发现十三本阴阳账册。当他用靛蓝菌丝涂抹空白页，显形的数字竟与骊山密道的机关图纸一一对应。最底层的铁匣用冰裂纹官窑瓷伪装，砸开的瞬间，十二枚骨筹如活物般蹦出，每枚都刻着五姓七望与吐蕃大相的联署花押。
"好个'算尽苍生'！"房遗玉将骨筹按《海岛算经》排列，筹阵中心突现磁针，首指长安方向。晨光中，第一缕阳光刺透窗纸，照在墙上的《河西舆地图》——被他用朱笔圈出的十七处粮仓，正连成个杀气腾腾的狼头图腾。他知道，这狼口衔着的下一处目标，正是太极殿前的九重玉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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