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穹庐积云
单于台的草浪在暮秋的风中翻涌如金海，房遗玉的皂靴碾过夯土祭坛的裂痕，青石缝隙间渗出的靛蓝菌丝正随北风蔓延。突厥可汗的金狼纛与大唐龙旗并立，旗面交错的阴影里，十二名萨满摇动的铜铃忽地齐齐喑哑——这反常的寂静让他想起凉州监牧战马暴毙前的征兆。
"右丞请看献礼。"鸿胪寺少卿的声音发颤。突厥力士抬上的鎏金狼首箱刚触地，箱底便渗出黑稠的希腊火油。房遗玉的银针刺破狼眼镶嵌的波斯猫儿石，靛蓝毒液顺针尖滴落，在祭坛上蚀出个粟特文的"焚"字。他猛然掀翻箱盖，三百支改良弩箭应声滚落，箭杆"贞观三年制"的铭文尚带将作监新淬的铜绿。
二、血祭惊变
午时的日头被乌云吞没，突厥巫祝割开白牦牛的咽喉。热血泼溅《唐突盟书》的刹那，羊皮卷突燃靛蓝火焰，在空中扭曲成《推背图》残谶："歃血化狼烟，盟台葬河山。"房遗玉的蹀躞带缠住巫祝手腕，扯落的铜刀柄上阴刻着博陵崔氏的族徽，刃口残留的毒液与凉州军粮中的疯草同源。
"护驾！"李晟的横刀格开三支淬毒鸣镝。房遗玉旋身撞翻青铜祭鼎，鼎中滚出的不是五谷，而是十二枚前隋虎符。符面"大业十三年"的铭文在血泊中泛光，断口处的新茬还沾着骊山朱砂。祭坛下的冻土突然塌陷，三百具着武德铠的尸骸破土而出，每具都攥着刻有"开元"年号的骨筹。
三、冰刃藏锋
子时的暴雪吞没会盟台，房遗玉的磁石在蹀躞带下震颤如蜂群。他劈开突厥使者的皮裘，内衬上绣满拜占庭密文，遇雪显形的行军路线竟与河套屯田的麦畦走向重合。随行的粟特译官突然口吐黑血，袖中滑落的羊皮卷上，朱砂勾画的单于台暗道首通贺兰山观星台。
"右丞当心冰层！"张公谨的暴喝与冰裂声同时炸响。房遗玉滚地避开塌陷的冰窟，在浮冰间瞥见十二艘隋代艨艟。船板夹层中塞满改良霹雳车，准星齐指长安方向的弩机望山上，阴刻的星图与浑天仪上的"紫微垣"方位严丝合扣。当他转动舵轮，青铜齿轮间卡着的《氏族志》残页突燃，显出血书："以盟台为墓，葬唐突万骑。"
西、狼影噬月
五更天的狼嚎刺破雪幕，突厥重骑自冰河裂缝中涌出。房遗玉夺过萨满的青铜神杖，杖头镶嵌的夜明珠突射磷光，在雪地上映出《水经注》缺失的黄河故道图。他劈断神杖，中空杖身里滚出的不是法器，而是浸泡盐卤的密信——崔氏笔迹的"冰河改道日，长安换旗时"八字下，摁着吐蕃大相的牦牛角印。
"这才是真正的盟约！"房遗玉的鸣镝箭射落金狼纛。旗面燃起的靛蓝火焰中，显形的突厥文条款令人胆寒："以黄河为界，割河西十二州。"玄甲骑兵的马蹄踏碎冰面，浮冰下的隋代尸骸手中，横刀刃身的"武德九年制"覆盖层正被冰晶剥落，露出"大业十三年"的原始刻痕。
五、寒夜余烬
晨光染红冰河时，房遗玉在祭坛废墟中挖出鎏金铜匣。浸泡硝水的《乙巳占》残页显形，荧惑守心的星象图竟与朔方军械库的爆燃时辰吻合。当他将磁石按入匣底暗格，吸附出的铁屑在焦土上排列成《推背图》残谶："盟台霜雪重，九阙火光熊。"
九盏孔明灯自阴山升起，房遗玉望着灯影在冰面投出"武"字。他知道这场碎裂的会盟不过是棋局的开局，真正的杀招正藏在《唐突盟书》的灰烬里——三百里外的黄河故道中，十二艘满载希腊火的隋代龙舟己顺着暗流，悄然航向长安水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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