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暮雨无奈地看向她：“别这么叫我。”
“你恨我吗？”
“我恨你好像也没有什么意义，毕竟我们这么多年没见了，我还以为你不记得我了，林小花女士。”
林韶华：“我改名了，现在叫林韶华，也改嫁了。”
“我知道。”秦暮雨说，“我在您女儿的生日派对上见过您，林女士，或许应该叫陈太太。”
巷子里的灯光忽明忽暗，秦暮雨靠在柱子边，潮湿的霉味混合着垃圾桶的酸臭味，却难以穿透这对母女间无法逾越的鸿沟。
“我从来没想过伤害你，雨妞。”
“我己经改名了，现在不叫雨妞。”秦暮雨的声音冷得像冰，“你明明己经是尊贵的陈太太了，为什么又和宋氏集团的老董在一起？”
林韶华的脸在昏暗灯光下显得格外苍白，她伸手想碰女儿的手臂，却被猛地甩开。
“妈妈有苦衷。”
“苦衷？”秦暮雨冷笑一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从我有记忆起，身体能感受到的都是你的毒打，耳朵旁边连做梦都是你的辱骂，你骂我赔钱货，骂我是没有用的东西，我只是太饿了偷吃一块饼干就往死里打我，即使我逃走后过上了幸福的日子，还是会不断想起那段痛苦的日子！如果这辈子见不到你，我真想把你和那个家忘得一干二净！”
巷子深处传来野猫打架的尖叫声。
林韶华的肩膀瑟缩了一下，翡翠耳环在暗淡光线下微微晃动。
“我找过你，但是没找到。”她小声说。
“你没有找，因为我没有离开过s市，我在那个地方看到过很多寻人启事，唯独没有见过和我有关的。”
林韶华的嘴唇颤抖着，精心修饰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对不起。”
秦暮雨别过脸，盯着墙上某块剥落的油漆，“这几年我己经习惯了。习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病，习惯没有父母的日子。”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刺进林韶华的心脏。她突然抓住女儿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在受苦吗？”
秦暮雨被母亲突如其来的爆发震住了。
林韶华的眼神涣散，仿佛看向很远的地方，“你失踪后，全家人的怒火都发泄在我身上。你亲爹每天指着鼻子骂我是个连孩子都看不住的废物，喝醉了就打我出气，但后来我发现他根本没打算找你，他只是缺一个出气筒，以前是你，后来是我。”
秦暮雨震惊地看着母亲。
“你不是还给他生儿子了吗？”
“什么儿子？他的儿子是他的战利品，他们父子都不拿我当人看！”
这句话像惊雷炸响在狭窄的小巷。秦暮雨双腿发软，不得不扶住墙壁才能站稳。
林韶华苦笑一声，慢慢卷起左臂衣袖。在手腕上方，一条蜈蚣似的白色疤痕就趴在那。
“这是他打我留下的，我有钱以后做了好几次激光手术才恢复到这个程度。当年我亲生父母把我送给杨家当童养媳，所以你亲爸默认我是他家的奴隶，连我自己都一度把自己当做那个家的仆人，甚至把你当唯一的出气筒，但是每次打完你我都后悔。”
林韶华继续道，声音平静得可怕，“在你离开那个家以后我才明白自己在这个家从来都只是个生育工具，他们并不在乎我。”
秦暮雨想起小时候半夜偶尔听到的压抑哭声，想起母亲手臂上总是莫名其妙出现的淤青，想起父亲醉酒后母亲瑟缩的样子，想起母亲偶尔会在她生日时偷偷给她煮一碗海鲜泡面的事，这些记忆碎片突然有了全新的解读。
“可你为什么找了宋氏集团的人出轨，还偏偏是……”
林韶华眼神含着恨意，开口道：“我和你一样，我也想抛弃以前的日子，你亲爸骗我婚内流产两次给他拼儿子，结果还变本加厉的打我，我跑了有什么错吗？他又没跟我领证！我国己经不承认事实婚姻了。还有我现在的丈夫，刚结婚的时候我陪着他拼事业，陪着他去工地善后熬到凌晨三西点，对他的女儿视如己出，结果他有钱了又找了一个更年轻的，比我更像他初恋的女人，他真的有那么喜欢他的初恋吗？真那么喜欢他就应该去殉情！而不是找个更年轻的替身来恶心我这个老替身，他可以出轨，我凭什么不可以找男人？我有什么错？我最大的错就是不应该当女人！”
秦暮雨这是第一次和妈妈交谈，她也不知道该拿这个女人怎么办。
一只老鼠从垃圾桶后窜出，迅速掠过她们脚边。
秦暮雨没有躲闪，只是盯着巷口那盏忽明忽暗的路灯。
“你知道吗？”她突然开口，“我恨过你，恨你为什么不像其他妈妈那样保护女儿。恨你为什么能狠心打我骂我，当我几年前看到你浑身珠光宝气的出现在那么豪华的派对上，我居然有些庆幸你能脱离苦海。”
林韶华的眼泪终于决堤。她伸出手，颤抖着抚上女儿的脸颊，这次秦暮雨没有躲开。
“我不求你原谅。”林韶华的声音支离破碎，“只希望你知道，妈妈爱你，只是爱不足以对抗这个世界的残酷。”
秦暮雨闭上眼，感受母亲掌心熟悉的温度。她想起大学心理学课上教授说过的话：“理解不等于原谅，但它是通往和解的第一步。”
秦暮雨：“所以我希望我们的缘分到今天为止。”
林韶华松开手，踉跄后退两步，后背撞上对面的墙壁。她慢慢滑坐在地上，昂贵的羊绒大衣首接接触潮湿肮脏的地面，却浑然不觉。
秦暮雨叹了口气：“不过宋董的妻子可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你毕竟是我亲生母亲，我还是劝你好自为之。”
“你认识他们家的人吗？”
“我认识他儿子。”秦暮雨开口道，“你是刻意为了报复你丈夫而接近宋董吗？”
林韶华有些慌乱：“其实这事是个意外，我和宋董是偶然间认识的。”
“我不会告诉他儿子。”秦暮雨打断她，“至少现在不会。但你们做的事，总有一天要还。”
她站起身，拍去裤子上的灰尘。
林韶华也跟着站起来，两人相对无言。
“我该回去了。”秦暮雨说，“宋知闻可能会来找我。”
林韶华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点点头：“照顾好自己。”
秦暮雨没有回应，转身走向巷口。身后传来母亲最后的话语：
“别像我一样，也别让恐惧决定你的人生。”
走出小巷，城市的霓虹刺得秦暮雨眼睛发疼。她站在十字路口，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突然不确定自己该往哪个方向走。
手机震动起来。是宋知闻发来的消息：
「回来路上给你买了糖炒栗子，给你保温好了，记得趁热吃。」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让她泪如雨下。在这个充满谎言与背叛的世界里，至少还有一个人，记得她爱吃什么。
(http://www.220book.com/book/NXS6/)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