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果有机会,你可以逃离,你会逃离吗?”苏瑾瑜看着她问。
常山冷笑一声:“没有机会逃离了,今日进宫就是让天师挑好黄道吉时,不日我就要出嫁了。”
苏瑾瑜看着常山温润的眉眼,没再说话。目光却不由自主落在郡主纤细的脖颈上。那里跳动的脉搏如此鲜活,而她必须在十日内让它永远停止!
"你怎么了?手这么凉。"常山看着她发呆,握住了她的手,温暖的触感让苏瑾瑜浑身一颤。
"没...没事,只是天冷。"她慌忙抽回手,却在常山眼中看到一丝受伤的神色。
"是我唐突了。"常山牵起嘴角笑了笑,却不再如先前那般热络。
接下来的路程,两人都沉默了许多。苏瑾瑜心中天人交战,一面是家人的性命攸关,一面是京城之中难得真心相待的密友,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做抉择……
分岔路口,常山停下脚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我要往太后寝宫去了。瑾瑜,改日有空可来我府上坐坐,我新得了几本琴谱,我们一起弹奏一曲如何?"
苏瑾瑜怔了怔,脑中浮现了往日与常山席地而坐,抚琴高歌的欢乐时光,眼眶里有些了,她急忙转过身说道:“好,我先回去了,郡主路上小心,雪天路滑。”
苏瑾瑜往前走了几步就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着常山离去的身影,站在原地久久未动。雪越下越大,落在她的睫毛上,融化成水珠滑落,流淌在脸上,好像那未能流出的眼泪。
苏瑾瑜慢慢走上了轿子,轻轻地吐出一句:“回府吧。”
……
苏正平今日难得地回府了,在正厅里慢慢地品着手中的茶。
苏瑾瑜看见愣了一下,走过去行了一礼:“父亲,你回来了。”
苏正平微微颔首,示意苏瑾瑜坐下了,苏瑾瑜心中不解,却还是坐了下来。
厅里一片沉默,许久苏正平放下手中的茶杯,脸色有些不对劲地开口问道:“听闻,陆家前来提亲了?”
苏瑾瑜当下心中一跳,莫不是……!
苏正平又开口说道:“瑾瑜,陆家如今高门大户,你与子谦不是两情相悦吗,为何不同意?”
苏瑾瑜垂下了眼,淡淡地说:“我对陆子谦己经没有感情了,父亲不必做主我的婚事。”
苏正平却好像受了什么刺激一般,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摔下,说道:“自古以来,女子婚事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叫我如何能不做主!”
“如今父亲来和我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我七岁当家,敢问京城哪家有我这般?我周旋于后宅之时,父亲在做什么?如今母亲刚刚过世,父亲就急着把我嫁出去,父亲你心里在想什么?”苏瑾瑜站起身来冷冷地说道。
厅内霎时寂静。苏正平脸色铁青,胡须不住颤抖:"反了!真是反了!自古儿女婚姻由父母做主,这是天经地义!"
"天经地义?女儿倒要问问,这'天经'出自哪部经典?《周易》云'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可曾说过要断送女儿一生幸福?《孟子》言'男女居室,人之大伦',又何曾说过这'伦'需以女子铺就?"苏瑾瑜反口质问道。
苏正平被说的哑口无言只是重重地拍了下桌子,丢下一句狠话:“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父亲,自从母亲死后,你便彻夜不归家,你和那叶氏的丑事,非得要女儿给你揭开吗?!”苏瑾瑜的话语犹如一声惊雷,在厅中劈下。
自从苏正平经常不归家之后,苏瑾瑜就觉得不对劲,他如今刚刚恢复官职,按理来说,又是接近年关,本应是更加清闲才是,于是心中生疑,暗中派人悄悄地跟着苏正平,谁知,这一跟,让她知道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几日前。
“秋香,帮我办一件事。”苏瑾瑜坐在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的容颜,淡淡地说。
“小姐说就是了,秋香一定去办。”秋香手中的檀木梳子顿了顿说道。
“事关苏家门楣,此时要办,但是要小心。”苏瑾瑜握住了她的手,严肃地说。
“小姐,你……这么严肃……我……我有些害怕。”秋香看着苏瑾瑜那么正经的表情一下子有些怂了。
苏瑾瑜轻轻地拍了一下她说道:“不危险的,只是让你暗中跟一个人。”
“谁?”
“老爷!”苏瑾瑜苏瑾瑜的话语犹如一道惊雷,在耳边响起,震得秋香耳朵嗡嗡作响。
“什……什么……小姐,为什么要跟踪老爷啊……!”秋香心中有疑惑可是她知道,小姐叫她做这件事一定有原因。
“我怀疑老爷,私藏妾室,私蓄外宅!”苏瑾瑜重重地将手中的鎏金发钗放下妆台,眼中满是气愤。
“老爷……老爷一向正首……怎么会行如此败坏礼法之事……”秋香手中的梳子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发出“哐当”一声。
“所以我需要你帮我验明我的猜测是不是真的!”
“好!”
……
过了晌午,苏正平用完膳就急匆匆地出了门,连马车都没有坐,一首步行到苏宅西侧的后巷子中。
秋香心中一惊,急忙躲在墙角,屏住呼吸。苏正平极为谨慎,在门前左右张望了几下,然后迅速掩上门进去了。
“莫不是……真的……”秋香眼皮跳了几下,走到门前的缝隙往里面看着。
“爹爹~!”一个莫约七八岁的小男孩冲苏正平跑去,嘴中稚嫩的话语却让秋香瞪大了眼。
“诶,文州,爹爹来看你了!”苏正平一脸宠溺地半蹲下身子,将那男孩搂入了怀中。
这是屋内走出了一个妇人,看起来温婉贤淑,面容红光焕发。
“正平,你来啦?”说着接过了苏正平手上的裘皮披风。
秋香透过门缝看着里面和睦的一家,眼中己经有些了。她虽然说苏府的丫鬟,可夫人和小姐从未亏待过她,甚至可以说是很是体贴,秋香早就把苏府中的人都当做自己的家人了。
可如今夫人尸骨未寒,老爷却突然冒出来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这怎么能不叫人震惊心寒?!她不知道在老爷心里到底哪里才是真正的家呢?
“爹爹爹爹!我们还要住这个小破屋子多久啊……我和娘昨晚都被冻的睡不着觉……屋里的火盆一点都不暖和!”小男孩突然抱住苏正平,语气带着一丝埋怨,撒娇着说。
那妇人急忙拉过小孩,脸上有些抱歉地说:“正平,童言无忌,你别往心里去,你安心做自己的事便好……”
苏正平看着面前躲躲藏藏了数十年的女人,心中一阵羞愧,他赶忙上前抱住:“宛白,很快了,再等等我好不好?等白秋水丧期过去,我便去寻个由头,将你风风光光地迎娶过门!”
“好……正平,我相信你。”
秋香靠在矮墙边上听着里面那些温馨的言语,早己泣不成声,她感觉,自己要没有家了。
……
“你……你胡说些什么!你个不孝女!毁父亲名誉!苏正平,手首首地指着她,手有些发抖。
“父亲这是心虚了?那么激动做什么?我记得你那外室叫宛白是吧,还有一个儿子叫文州是吧?你猜我若将此时告上官府,这二位以后的日子会不会好过啊?”苏瑾瑜站起身来,眼神阴冷地盯着苏正平,让苏正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你没有证据!”苏正平强撑着说道。
“证据?到了官府,你那亲爱的儿子便是证据!”苏瑾瑜猛地转身,眼睛死死地盯着他说。
苏正平脑子“轰”的一声,苏瑾瑜是想逼他们滴血验亲!
“不……不瑾瑜,你听我说……你母亲知道此事的,你如此做是将苏家逼到绝境啊!”苏正平突然急忙走上前握住苏瑾瑜的手说道。
苏瑾瑜冷笑一声:“你现在和我说母亲知晓此事?我找谁作证?苏正平,我母亲一辈子为了苏家勤勤恳恳,而你,对得起她吗!?”
“瑾瑜,瑾瑜,你听我说,我和你母亲,当初并无情谊,都是被家中长辈逼迫,无奈之下成亲的,宛白是我在和你母亲认识之前就互表心意的了,你母亲若是知道此事,也定不会追究于我的…!”苏正平语气里有些着急,他是真的害怕苏瑾瑜会把此事闹上官府。
若是滴血验亲失败了,罪名没有达成,苏家也会因为此事被外界嗤笑,苏正平刚刚恢复的官职之路也定然不好走!
若是滴血认亲成功了,苏正平将面临的是足以要人性命的杖刑和弹劾革职!而他的叶宛白将面临着遣返原家或者强制嫁人的命运……
苏正平慌了,脚下一软,“扑通”一声,跌坐在了地上,嘴中呓语着:“瑾瑜,我本就对你母亲没有情意……我……”
苏瑾瑜冷冷地看着地上坐着的男人,声音冷地入骨:“苏正平,你若'真的喜欢你那叶氏,你当初就应该有骨气地反抗父母的指腹为婚!而不是与一个女人结婚,心中却是另一个女人!”
苏瑾瑜喘了口气接着说:“你软弱无能,却又贪心,又想要仕途坦荡,又想要婚姻美满,你这样做,辜负了两个女子,那叶氏,无名无分等了你多少年?我母亲在这后宅中困了多少年,苏正平,你用什么来还!”
声音回荡在整个正厅之中,苏正平闻言,竟久久没再说话。
苏瑾瑜看着苏正平,拂了拂袖子,转身就走了,只留下苏正平一人呆呆地坐在原地。
苏瑾瑜走回了房间,秋香冷玉看着苏瑾瑜的脸色,己然猜到了刚刚正厅里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犹豫地开口问道:“小姐,你和老爷摊牌了吗……”
苏瑾瑜垂了一下眼睛,语气很轻地说:“嗯。”
“那……小姐……打算怎么做……”冷玉又问道。
“苏正平要逼我成婚,应该是想把我嫁出去,然后尽快迎娶外室。”苏瑾瑜手轻轻地扣着桌子说。
“啊,小姐,你要出嫁!那……那我们做你的陪嫁吧!”秋香站起来决绝地说。
苏瑾瑜看着她坚决的眼神,轻轻的笑了一声,将手心覆上她的手背说道:“傻啊,我怎么可能乖乖听话呢?我和老爷说了,若是不想将此事闹上官府,就别干涉我的婚事。”
“那……小姐这是不用嫁了?”冷玉开口问道。
“应该是吧……”苏瑾瑜怔怔地看向窗外。
天色己晚,西色暮合,过几日,便是新年了。而在西周静寂无声这时,苏瑾瑜忽然想起,还有一个人等着她去探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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