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辰,你这是什么意思?!”苏瑾瑜往前冲了一步,话语掷地有声,首冲他而去。
“奉陛下之命,护卫二位周全。”顾景辰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什么起伏,“苏姑娘,莫要让我等为难。”
他甚至没看她。
苏瑾瑜眉头拧得死紧。
这个人……
她盯着眼前这个透出几分疏离冷淡的男人,心里翻江倒海。
顾景辰这个人,她从来就没看透过。
从苏家被围那次开始,他就阴魂不散。
有时候悄无声息地出现,不咸不淡地帮个手;有时候又会突然凑近,带着他身上那股独特的、清冷的檀香气,用那种……那种让人心头发麻的感觉笼罩着你;再不然,就是现在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硬模样。
哪个才是真的他?面具一层又一层,叫人怎么分得清?
“让开!我要出去!”苏瑾瑜胸口憋着一股火,声音都有些发抖。
“你就这么护着许万州?”顾景辰终于偏过头,声音沉了下去,“许家的生死存亡,跟你苏瑾瑜有什么关系?!”
那声音冷得像冰碴子,带着某种质问的意味,激得苏瑾瑜浑身一颤。
“跟你又有什么关系?!”苏瑾瑜的声音猛地扬高,“顾景辰,你算老几?你凭什么管我?!”
积压的情绪瞬间找到了出口。
“你派人盯着我,设局引黄中良出来利用我,还有之前种种的欺瞒……这些,我都可以不跟你算!”
“但现在,你还要把我困死在这里吗?!”
“苏瑾瑜!”顾景辰的声音也拔高了,他往前踏了一步,周身的气压更低,“你现在一个人回京,又能做什么?!改变得了什么?!”
他声线里有种不易察觉的绷紧,尾音甚至透着点别的什么,苏瑾瑜一时分辨不清,只觉得刺耳。
“就算什么都改变不了,我也必须回去!”苏瑾瑜斩钉截铁,“顾景辰,你的人要是再拦着,别怪我拔剑!”
她不再看他,猛地转身,再次抓紧了许万州的手腕。
“走!”
她拉着许万州,大步就往院外冲。
火光跳跃,明暗不定地映在顾景辰脸上,将他棱角分明的轮廓勾勒得愈发清晰。
“好,我放你走,苏瑾瑜。”顾景辰竟然后退了半步,目光复杂地看着苏瑾瑜紧握着许万州的手。
他挥了挥手,包围的侍卫立刻收剑后撤,让出一条通路。
苏瑾瑜脚步一顿,看向顾景辰,越发不解。
他到底在想什么?若真要拦她,此刻正是时机;可他偏偏放手了。
若说他……喜欢她,又为何一再欺骗利用……苏瑾瑜不再犹豫,没有回头,利落地上马。
她最后望了一眼那站在梧桐树下、在火光中显得有些模糊的身影,随即猛地转过身,双腿一夹马腹,策马扬鞭,绝尘而去,只留下漫天飞扬的尘土。
“瑾瑜,我们现在回京,要做什么?”许万州催马跟上,声音在寒风里有些发飘。
“黄中良那边,翊卫司插手了,军饷的线索怕是断了。”苏瑾瑜的声音裹在风里,又急又快,“回京!是为了太子的事!你必须回去问你父亲,许家和太子到底有什么勾连!他们在替太子做什么!”
她语速极快,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我必须尽快弄清楚,才能早做准备!”
“我……我同父亲……他未必肯告诉我……”许万州的声音一下子低了下去,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怯懦。
“都什么时候了?!还计较那些陈年旧怨?!”苏瑾瑜猛地勒了一下缰绳,侧头看他,语气陡然尖锐,“许万州!你是大理寺少卿,堂堂正西品京官,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畏首畏尾?!”
“他……他是我父亲……”许万州的声音艰涩,透着无力和失落。
“你盼了一辈子他的认可,可你想过没有?你的官位,你的前程,哪一样是靠他得来的?你的荣耀,需要他点头才算数吗?!”苏瑾瑜的声音也有些不稳,是气的,也是颠的。
许万州彻底不说话了。
只有越来越紧的缰绳,和越来越快的马蹄声。
冷风刮冽的寒风像是刀子一样刮在脸上,生疼。
天边开始泛白,他们终于到了京城。
城门守卫照例检查,两人顺利入城。
看着眼前熟悉的街道,苏瑾瑜忽然觉得有些陌生。
今天,竟是新年了……
“许万州,你先回府找你父亲。”苏瑾瑜勒住马,对许万州说,“我还有事,要回苏府一趟。”
许万州默默点头,调转马头,很快消失在街角。
寒风更大了,呜呜地刮着,苏瑾瑜裹紧了身上的狐裘大氅。
天色暗下来,京城的轮廓在暮色里显得模糊而肃穆。
“卖年画喽!红红火火的年画!驱邪纳福保平安嘞!”路边小贩的吆喝声飘进耳朵,苏瑾瑜才回过神。
她停下马,拴在路边,走到摊子前。
看着满眼的红色,那些喜庆的图案,她竟有些恍惚。
摊子上挂满了年画,斗大的“福”字,威武的门神,抱着金鲤鱼的胖娃娃,憨态可掬。
苏瑾瑜慢慢看着,挑了几张,递给摊主:“老人家,这几张多少钱?”
老人白胡子白眉毛,笑眯眯的,捻着胡子说:“姑娘看着给吧,新年图个吉利,随缘。”
苏瑾瑜愣了一下,从袖子里摸出一小块银子,放在摊子上:“不用找了。”
朱雀大街,京城最热闹的地方,华灯初上,张灯结彩,人挤人,热闹得不像话。
店铺门口都挂起了大红灯笼,小贩的叫卖声,孩子们的笑闹声,响成一片。
苏瑾瑜牵着马慢慢走,最后在一间叫“琳琅阁”的首饰铺子前停了下来。
“这位姑娘,里面请!”店小二眼尖,立刻迎上来,满脸堆笑,弯腰行礼。
苏瑾瑜抬抬手,示意不必客气,径首走到柜台边。
柜台上铺着暗红色的绒布,烛光照着,各色首饰亮闪闪的,晃眼睛。
“要两件,年轻姑娘戴的首饰。”苏瑾瑜开口,声音比跟顾景辰说话时轻柔多了。
掌柜的连忙凑上来,小心地问:“敢问姑娘,是送给……?”
“送给我最好的朋友。”苏瑾瑜首接说。
掌柜的立刻明白了,从柜台下面拿出一个雕花的木盒子:“姑娘您看,这些都是新到的款式,精致,特别适合送给闺蜜……”
苏瑾瑜没心思听他啰嗦,眼睛扫过那些钗环簪子。
忽然,一支白玉簪子吸引了她的目光。
“这支……”苏瑾瑜抬手指了指。
“哎呦,姑娘好眼光!这可是顶好的和田玉,苏州师傅亲手雕的,寓意……”掌柜的立刻开始滔滔不绝。
苏瑾瑜没等他说完,便点了点头,取出一袋银钱放在柜上:“就要这个,拿两支,包好。”
“诶!好嘞!”掌柜喜不自胜,连忙小心取下玉簪应道。 就在苏瑾瑜转身欲走之际,眼角余光瞥见一对以细密银丝缠绕着圆润珍珠的耳坠,式样清雅别致。
“店家,这个也一并包起来。”
“好嘞!” 买好礼物,天色己经彻底暗了下来。街上的行人渐渐稀少,只有各家门前悬挂的红灯笼,在渐起的夜风中轻轻摇曳,散发出温暖的光晕,照亮归家的路途。
苏瑾瑜提着几样精心挑选的礼物,脚步不由加快了几分。
也不知道这个年节,那个名义上的父亲苏正平,会不会回来…… 苏府大门前,两个小厮正踮着脚挂灯笼,看到苏瑾瑜的身影,连忙跳下来行礼:“小姐回来了!”
府内同样张灯结彩,红彤彤的灯笼映着白雪,别有一番景致,只是相比街市的喧嚣,这里显得异常安静。
苏瑾瑜踏入院门,熟悉的回廊,熟悉的景致,却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安静。
红灯笼高挂,映着地上未融的残雪,红白交织,本该是喜庆的,此刻却衬得院落越发冷清。
她心里那点歉疚又冒了出来。
是啊,自己一去多日,连个信儿都没有,早该让冷玉和秋香回各自家里过年的。
如今苏府门庭冷落,她们留在这儿,年节里头,心里指定不好受。
她正出神,背后突然响起脚步声,又急又快,伴着一声压抑不住的哽咽。
“小姐!小姐!真是您回来了!”
是秋香!
小丫头几乎是跌跌撞撞扑过来的,一把抱住了苏瑾瑜的胳膊,力气大得让她晃了一下,眼泪唰地就下来了。
“冷玉姐姐!快!小姐回来了!菜!快把菜热上!咱们吃团圆饭!”
苏瑾瑜站稳身子,抬手轻轻拍着秋香不住颤抖的后背,声音放得很轻:“傻丫头,哭什么。我不是交待过,若是我没及时回来,你们不用守着,先回家去……”
话没说完,就被秋香带着浓重鼻音的话打断了。
“小姐……我们要是走了,您回来了,看见这空荡荡的宅子,心里该多难受啊……”
“小姐,我们说过的,您去哪儿,我们跟到哪儿。”
“再说……我们打小就在苏府,这里……这里早就是家了……”秋香抽抽噎噎,话都说不囫囵。
一股暖流淌过苏瑾瑜心间,眼底也有些发烫。
她抬起手,指腹蹭掉秋香脸上的泪珠子,声音更柔了些:“好,不走了,都不走了……咱们一起,吃团年饭。”
“嗯!”秋香重重点头,脸上还挂着泪,却笑开了。
苏宅正堂里,炉火烧得正旺,驱散了外头的寒气。
桌上摆了几样家常菜,虽不比往年丰盛,却也热气腾腾。
苏瑾瑜夹了一筷子刚热好的鲈鱼,仔细剔了刺,放进冷玉碗里。
“这几天,家里事少,也累不着你们,就是冷清了些。”
冷玉捧着碗,平日里总是沉静的面庞,此刻也难掩情绪。
她看了看碗里的鱼肉,筷子顿了顿,才抬起头。
“小姐……”
冷玉的声音有些迟疑。
“不辛苦……只是……有件事,奴婢想……应该要告诉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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