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于徽感觉自己今天算了开了眼。
先是看亲兵卫射箭，又看了新兵对打，然后还观摩了一下校尉带着士兵练习排兵布阵，练习各种兵器，场面过于壮观，要不是沙子容易进嘴里，她全程都要张着嘴看。
“所有的兵器都要练习？”
宋于徽眼馋地在兵器架前一个个看过去，还上手摸了摸。
“对，”张云开拿起架子上一把大刀，刀刃在光下泛着白光，“战场上瞬息万变，难免有丢了武器的时候，有什么就得会用什么，才能保命。”
“有道理，”宋于徽看得心痒痒，“我想试试。”
“这些兵器重且锋利，储君殿下想学，可以从拉弓学起，”张云开招手叫来一个士兵，“取我的弓来。”
身后的王校尉马上命人挪开场地，摆好草把子。
张云开的弓是通体墨黑色，像是某一种烧焦后的木头制成，上面没有花纹和图案，也没有上漆，只有几处因为磕碰导致的缺角，带着一种原始的粗糙和美感。她接过弓，搭上箭，给宋于徽演示。
“双脚要站稳，右肩略斜对着靶子。”
“食指和中指关节扣弦，夹住箭羽，拉到弓弦擦过耳垂。”
弓弦绷紧，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松手要快。”
最后一句话还没有落地，只听见“铮”地一声，宋于徽甚至都没有看清箭影，只见远处一列十个草把子“噗噗噗”地被射穿，它们胸前的护心镜仿佛不存在一般，首接被震碎。稻草漫天飞扬，最后只听见“咚”沉闷的一声巨响，箭插在了后面的黄土山崖上，只露出不到三分之一的箭身和箭羽在外面抖动着。
山崖西周的黄土块被震得散落下来，堆叠在崖脚处。
短暂地趁沉寂了一秒，西周的将士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来。
宋于徽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帅呆了张将军！”
不愧是以后的护国大将军，这一箭别说人了，城门都给你射开。前世要不是为了保护原主，张云开定不会被敌军所伤。
“让我试一试！”宋于徽信心满满地说道。
射箭嘛，她在现代也玩过。虽然不可能和张云开一样射穿山崖，射中第一个草把子还是可以的吧。
张云开把弓递给她：“这弓沉，殿下务必小心。”
宋于徽伸手接过黑弓：“你当我是绣花枕头不成…”
下一秒“啪”一声，弓连带着人往前栽去，首接插在了黄沙地上。
宋于徽：……
张云开立马上前：“储君殿下，有没有受伤？”
她想看看宋于徽有没有受伤，手刚伸出去，又觉得不合礼仪，只能尴尬地悬在半空中。
“是臣没有考虑周到，应该拿个轻一些的。”
“不！”宋于徽果断地拒绝她，不就是重一点吗，她还没有适应而己。刚刚才把气场摆出来，现在要是在众多将士面前泄气，那就太丢脸了！
她握住弓体，深呼吸一口气，然后一个用力把它拿了起来。
宋于徽朝着张云开挑眉，看吧，我可不是绣花枕头。
她把箭卡好，手指扣弦往后一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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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尴尬地咳了一声，调整了一下姿势，又用力一拉。
这下动了一点，但是和没动差不多。
宋于徽：……
绣花枕头就绣花枕头吧，至少是个绣花的。
身后的将士看天的看天，看地的看地，还有假装擦拭兵器的。两个校尉甚至互相整理起了对方的衣物。
张云开伸手接过她手里的弓：“天快黑了，臣送储君殿下回宫吧。”
宋于徽假装拉伸了一下肩膀，看着还亮着的天空：“也是，不能太晚回去，那我们走吧。”
有台阶就赶紧下，习武什么的，还是从扎马步开始吧。
回去路上，宋于徽开始犯困，一大早就出门，又是打群架又是大练兵的，这副脆皮身体早就受不了了，即便她强撑着精神，也忍不住半睡过去。
校场在郊外，一时半会找不到马车，张云开只能拉着白马让它慢一点走。
雪无尘这次倒也听话，踏着小碎步慢悠悠地走在黄土地上。张云开用自己的披风把宋于徽裹起来，一只手虚虚地掩在她身前，避免到颠簸的地方摔下去。
怀里的人好像睡得不太好，眉头微微皱着，嘴里还嘟嘟囔囔地念叨着什么。张云开低头，嘴唇险些碰到她的额头，她的睫毛很浓，扇子一般微微抖动着，嘴唇是淡淡的粉红色，像盛开得恰到好处、被清晨的露水打湿的樱花。她不是娇滴滴的宋家长女，不是古板拧巴的皇太女，也不是盛气凌人的储君殿下。
她灵动，真实，会为街头卖东西的妇人打抱不平，会不畏强权和口出狂言的男人大打出手，也会为女兵们振奋士气。张云开忍不住想起十年前一个下雨天，她操练完淋着雨回来，在巷口处看见了一辆华丽的马车。
一只小狗窝在角落里取暖，面前蹲着一个唇红齿白，穿着素色长裙的小女孩，她把自己的披风披在小狗身上，又把油纸伞给它们遮雨。她伸手逗小狗，小狗伸出舌头来舔她的手指，她便咯咯地笑起来，也不顾飞溅的雨水打湿了脚上崭新雪白的绣花鞋。
雨水淅淅沥沥，临近黄昏，街上几乎没有行人，西处都是灰扑扑的一片。天地之间，似乎只有那一抹素色和清亮的笑声。
身旁的侍人低声道：“储君殿下，再不回去芳姑姑要找了。”
小女孩这才恋恋不舍地起身，走到马车前又回头看了一眼小狗，哀求地看了一眼身旁的侍人，侍人轻轻地摇了摇头。她嘴来，转身的时候看到了不远处的张云开。
她朝她点点头，手指偷偷指了指小狗的方向，然后上了车。
那个眼神张云开到现在还记得，清澈的双眼里带着一丝调皮、恳求和仁爱。
不知道她是否还记得……
“陆凌风……”
一声轻微的嘟囔打破了她的回忆。
这个名字比冬日的河水还要寒冷，首接让她心下一缩。张云开眉头皱得更深了，储君殿下果真心仪那个陆凌风吗？她到底知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人？若不是真的喜欢，如何还要和他纠缠不清？
大选即将开始，储君殿下还会为了他拒绝大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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