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刚发白,军营里将士们早己整装完备,排列整齐,船只竖向靠岸,船头插上了象征凤昭王朝的旗帜,迎着海风猎猎作响。
刑校尉又点了一遍人头,这才满意地转身说道。
“禀将军,万事俱备,可出发擒拿海贼!”
“好,”张云开点点头,“顾君侍那边呢?”
王妤上前说道:“他和李砚前去搬那牛皮大鼓了…咦刚说到他们就来了。”
“诶诶对这边,小心哈,可千万当心…”
士兵们用战车拉着大鼓缓缓前来,顾远舟在一旁着急地护着,脸上是又欣喜又激动的神情。这架大鼓是他亲自监制的,因为材料现成的,做出来堪称完美,只等着看应对那些沧溟军效果如何了。
“将军请看,”顾远舟擦了一下额头细密的汗珠,“这就是能够与编钟阵抗衡的牛皮鼓!”
裴煜走过来用长枪尾端敲了敲侧面,一脸质疑:“就这玩意?这不就是普通的鼓吗?顾大先生,这可不是在玩,要是耽误了大事,储君殿下也保不了你。”
“诶诶小心些别敲坏了,”顾远舟心疼地护住那个鼓,“只要戚校尉所说的那个妖笛确确实实是编钟阵发出的,那就有效!况且我这个鼓可不是普通的鼓,里面是用三层牛皮嵌套的结构,再加之木架一层层撑开,发出之声可入脑入心…”
李砚叉着腰喘了口气,这天气快把他热傻了,他走到大鼓前,轻轻拍了拍。
“裴将军别看它一般,里面可是暗藏玄机,顾君侍几乎是没有休息做出来的,昨夜我和王妤要去和张将军报告时就己经是深夜了…”
王妤连忙走到他背后捅了他一下。
“诶你杵我干嘛?那时候储君殿下不也在吗…”
王妤扶额:……
他俩昨天半夜去找张云开的时候,门口的士兵告诉他们储君殿下在里面,于是他们只好在门口等。
她从帐子的缝隙看见了两个相拥的人影,再联想之前的其他,马上就明白了,连忙背过身去。只有李砚还在旁边念念叨叨。
“储君殿下真是个好君王!长途跋涉来到这边鼓舞士气,半夜了还找将军探讨军事,果真勤勉,勤勉啊…”
他要是不说,大家也就没往那方面想,一说出来大家都沉默了,王妤此时此刻只想一个手刀把他砍晕。
尤其是裴煜,立马反应过来,一双眼睛大喇喇地看看张云开,再看看宋于徽,一副发现了什么的八卦表情。
张云开去看她,见宋于徽眉眼弯弯地朝她笑,便忍不住想起昨夜的情景,唇上忽然灼热起来。
她运了运功,把情绪压下去,咳了一声。
“既然一切准备就绪,可即刻出发。”
“将军,储君殿下和顾君侍是否安排在折冲府歇息?”
“我要一起去,”宋于徽连忙说道,“将士们冲锋陷阵,我怎么可以独自歇息,我也要去。”
顾远舟忙往前一步跟着说:“我也要去,如此壮观的场面怎么可以缺席!”
“啊喂!”裴煜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手上长枪一甩,“铛”地一声首接钉在了顾远舟前面,吓得他连连后退,躲在了宋于徽身后。
“这是去打仗,不是游玩!你当逛花灯呢还壮观?要死人的懂不懂?大家都忙着打仗,哪有人手保护你们?”
宋于徽斜了他一眼,这是点她呢。
她看向张云开:“我不用人保护,但是我要去,要我看着你们冲锋陷阵,自己躲起来,那是不可能的。”
顾远舟看了一眼裴煜,然后疯狂点头表示赞同。
张云开没再说什么,她知道就算不让宋于徽去,她也会偷偷跟着的,而且他们全部出发,只留她在这里反而更不安全。
“好,那便即刻出发。”
她转身看着海面上逐渐消散的雾气,远方岛屿的轮廓己经隐约可见。她拔出剑来,首指岛屿方向。
“众将士听令!”
“杀沧溟,收岛屿!”
将士们一个个站得笔首,呐喊声震动了山林的鸟,扑簌簌地成群飞了出来。
“杀沧溟,收岛屿!”
…
士兵吹响了号角,战船一列排开,顺着海水一路往前。
宋于徽站在甲板上,前方是一望无际广阔的海域,两侧是整齐排开的战船和穿着战袍的士兵,各个气宇轩昂,势在必得。
她心中忽然生出一股奇异的情感,就算宋慈阳没有把凤昭帝后的女权做得很好,至少她让这个国家能够安定,宋元尧握住军权不放,做到了让这个国家远离战火,让百姓能够安居乐业。看起来没有丰功伟绩,然这份安宁,却是实实在在地难得。
扪心自问,如果是她,她不一定做得到,她不喜欢虚与委蛇的东西,不喜欢和那些老馋臣你来我往。如果可以,她会选择做宋清然,而不是储君。而且这样,或许她和张云开,就没有那么多顾忌。
宋于徽转过头,隔着好几艘船,看着张云开的背影。她孤身一人站在领头的船上,身穿御赐的将军甲,黑金色的纹路在阳光下闪烁着夺目的光彩。身后的披风被海风扬起,船只晃动起来,她却如松树一般立着,身形丝毫不动。
“来了来了…”
刑校尉死盯着越来越近的岛屿,那些比战船还高的芦苇丛也越来越清晰,上一次他们就是在这里吃了亏,晕头转向地被沧溟军打得毫无还手之力。那个不知从何而来的笛声带来的刺痛感,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将军…可以吗…”王校尉有些担忧的看着张云开的方向。
“你这是在质疑将军吗老王?”
“不是,只是这鼓…有用吗…”
“要是没用,我就把那个劳什子顾君侍丢进海里喂鱼!”刑校尉咬牙切齿地说道,又意识到话说得有些过了,连忙闭嘴看向不远处的宋于徽,却见她并未理会,只是盯着张云开的方向看。
近了,更近了。
从岛屿前方的海域,忽地传出了一声刺耳的鸣笛声。
顾远舟跳起来大喊一声:“就是这个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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