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将化工厂冷却塔的锈水冲成满地血瀑，陈国华的二八自行车在坑洼路面上颠簸。车筐里装着从老百货抢救出来的铁皮饼干盒，盒盖上"1987先进班组"的喷漆正在紫外线灯下剥落，露出底下齿轮状的腐蚀纹路。轮渡货船的汽笛声穿透雨幕，惊飞了停在老王炸串摊雨棚上的蜻蜓。
"陈哥，供销社挂历的装订线有问题！"小林的声音混着三轮车柴油机的突突声传来。他警服袖口沾着老王炸串的红油，手里显微镜载玻片上，1987年4月的挂历纸纤维与青团蒸笼布经纬线完美交织。雨水顺着仓库铁皮顶棚的裂缝滴落，在技术科的水泥地上汇成细小溪流，冲散了原本用粉笔标记的物证位置。
陈国华用钥匙刮开饼干盒锈迹，金属摩擦声惊动了窗台上的野猫。盒底残留的腌海带盐粒在放大镜下呈现齿轮状结晶，每个齿尖都带着化工厂冷却塔特有的硫磺黑斑。"这是老式印刷机的油墨添加剂。"他说着扯开领口，让江风吹散随雨飘来的刺鼻氨水味。忽然瞥见饼干盒内侧的划痕——八道深浅不一的刻线，恰好对应死者家中挂历缺失的西月八日到十五日。
江面轮渡货船的探照灯扫过，照亮盒内半张糖纸。褪色金鱼的眼睛正是两粒微型轴承钢珠，在紫外线照射下泛着与裁缝铺火灾现场相同的幽蓝荧光。"整三十那晚的轮渡时刻表调过！"小林突然拍打湿漉漉的笔录本，震落几片艾草碎屑。他沾着红油的指尖点在糖纸边缘，那里有处肉眼难辨的压痕，形状与老百货电梯按钮完全吻合。
裁缝铺突然传出缝纫机倒转的怪响，铁质踏板撞击声盖过了雨声。两人冲进去时，老裁缝正用艾草汁浸泡的涤纶布包扎手臂，缝纫机针头在倒转中把深蓝线迹绣成诡异的螺旋纹。"那崽子的二八自行车链子套着挂历纸！"老人浓重的岚江口音震得顶棚铁皮颤动，指缝间漏下的阳光里漂浮着与死者胃液相同的荧光粉尘。陈国华蹲身查看缝纫机底板，发现梭心里缠着半截挂历纸绳——纸质纹理与青团馅料里提取的纤维完全一致。
技术科的白炽灯管下，陈国华将轴承钢珠按进挂历孔洞。突然，1987年4月20日的日期栏弹开，露出微型底片。洪水夜间的化工厂值班表上，三个被划掉的名字正对应墙上的劳模合影，每个名字都用齿轮状墨水涂抹。小林用镊子夹起底片边缘："这划痕力度和死者遗书的笔压完全匹配！"他转身时碰翻了物证架，撒落的腌海带盐粒在紫外线灯下显出齿轮咬合状的荧光纹路。
午夜供销社柜台后，陈国华用紫外线灯扫描糖罐。玻璃罐突然映出窗外人影，他反手甩出挂历纸卷成的纸筒，纸筒在空中展开成西月十七日的日历页，精准打落偷窥者手中的腌海带坛子。坛体碎裂声引来巡夜的柴油三轮车，车灯照亮满地陶瓷碎片——内侧釉面纹理与死者指甲残留物完全一致，拼合后显出老式印刷机齿轮的浮雕图案。
"凶手在复刻印刷机齿轮的运转周期。"陈国华将轴承钢珠按进岚江市地图，钢珠沿着货运大桥、老百货、化工厂的连线滚动，最终停在老王炸串摊的位置。油锅里翻腾的腌海带突然窜起蓝火，映出摊主档案照衣领处缺失的纽扣——正是挂历底片边缘卡着的铜制小件。小林用发卡挑开烧焦的海带片，露出底下齿轮状排列的艾草茎，茎杆断口与印刷机咬合齿痕严丝合缝。
暴雨骤歇时，陈国华在货运大桥护栏发现新鲜刮痕。钥匙刮下的金属屑里混杂着艾草纤维，显微镜显示其断面形状与印刷机齿轮凹槽完全契合。桥下轮渡货船拉响汽笛，声波震落桥墩裂缝里的挂历残页，1987年4月17日的数字"7"正被齿轮状锈斑吞噬。突然，对岸化工厂冷却塔亮起探照灯，光柱扫过江面时，无数齿轮状油污在漩涡中组成西月二十日的日期代码。
江风卷起《刑事技术手册》的书页，停在紫外线显影操作指南那章。陈国华的警靴碾过糖纸碎片，突然蹲身用镊子夹起桥缝里的半截烟头——过滤嘴上的齿痕，与劳模照片里某人叼烟的习惯性角度完全一致。远处老百货大楼的应急灯突然全部亮起，在雨幕中勾勒出当年洪水淹没线的精确轮廓，那道弯曲的水痕恰好与挂历纸绳在岚江市地图上的缠绕路径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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