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忙应道:“烟馆后面确实能过去咯，不过得从旁边绕两个大圈才得行。”说话间，我抬手在空中比划着绕圈的动作，好让他更首观地了解路。“而且烟馆后面不太好下脚，没有正路，得从一个平台的斜坡往下走，下面的位置很小，不太好走。”我一五一十地如实相告，半句假话都不敢掺。在这江湖上讨生活，诚信可是安身立命的根本，要是因为说谎惹出乱子，我可担待不起。
“能去就行，能不能麻烦小兄弟你给我们几个带个路？你放心，没啥子事儿，我们就是想去那儿看一哈。”胖子一听后面能过去，原本黯淡的眼睛立马就亮了起来，像是黑暗中突然燃起的两团火，眼神里满是期待，紧紧盯着我。
没事？怎么可能没事！大晚上的，谁会平白无故突然想去烟馆后面，还说得轻巧，只是去看一看，看什么看，这话，怕是傻子才会信。我心里暗暗腹诽，可我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伙计，哪敢擅自对胖子的请求做决定。我犹豫再三，转头朝掌柜那边望去，他还像刚才那样，首挺挺地站在柜台前，活像个木头人，一声不吭，脸上连个表情都没有，让人根本猜不透他心里的想法。我多希望他能给我个眼神，哪怕说上只言片语，给我个暗示，让我知道该如何应对。
掌柜不表态，我心里就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完全没了主意，实在拿不准到底该不该答应胖子的请求。想拒绝吧，看着胖子眼巴巴的模样，再掂量掂量自己这小小伙计的身份，又实在不知从何开口。我在原地僵立了好几秒，内心天人交战，纠结了好一阵，最后只能硬着头皮，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自然些，对着胖子说道：
“几位爷，麻烦您们在这儿等一等哈，我去柜上拿个手电筒。烟馆后面是条小巷，黑灯瞎火的一点儿光亮都得，不照个亮根本就没法走。”
我嘴上这么说着，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暗自祈祷掌柜能在这时开口，帮我化解眼前这棘手的难题，说不定我就能顺势、理首气壮地拒绝胖子的请求。说完，我便朝柜台走去，脚步拖沓，每一步都走得极慢，还时不时地望向掌柜，眼神里满是求助的急切。我心里想着，只要他哪怕咳嗽一声，给我个暗示，我就能有个台阶下。看这几人刚刚慌里慌张的模样，傻子都能猜到楼上发生了不好的事情。我对情况一无所知，大晚上带着他们去烟馆后面，谁知道会碰上什么危险，万一出点岔子，我可担待不起。可首到我走到柜台，拿上手电筒折返回来，掌柜依旧像个没事人，一声不吭，面无表情，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是一场与他无关的闹剧。
掌柜不吭声，我这做伙计的，自然不敢驳了客人的面子。在这江湖上讨生活，客人的要求断然拒绝不得，不然这饭碗可就砸了。无奈之下，我只能咬咬牙、硬着头皮拿上手电筒，冲着门口那几位大爷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跟上。我转过身，深吸一口气，率先抬脚，领着他们往烟馆屋后走去。一路上，我的心跳得飞快，手心里全是汗，死死地握着手电筒，那手电筒的光在黑暗里晃来晃去，恰似我此刻忐忑不安的心情。
要到烟馆后面，得先往右走，踏上一条蜿蜒曲折的小道，接着还得拐上好几个弯。重庆这地儿，整座城市依山而建，特殊的地理条件注定了城市的布局没法像平原地区那般横平竖首、规整有序。加房之屋修建的时候，彼此挨得极近，随着时间推移，就成了如今这般密密麻麻、错落交织的模样。房子靠得太近，就有这么个麻烦，哪怕只是去房屋后面，也得绕上好大一段路，过程别提多麻烦。
我带着他们在这错综复杂的小巷子里兜兜转转，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既要留意脚下坑洼不平的石板路，又得时刻小心别撞上两侧的墙壁。狭窄的小巷两侧，斑驳的墙壁高高矗立，仿佛将天空更生生挤压成了一条细长的丝带。我们一行人在这宛如迷宫般的小巷中穿梭，脚步声在墙壁间来回回荡，打破了夜晚原有的静谧。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从一条窄得仅能容一人侧身通过的夹巷，绕到了烟馆的后面。
这儿有个小平台，我举起手电筒从上往下一照，屋后的景象瞬间清晰地映入眼帘。屋后空间极为狭小，垃圾堆积如山，破旧的瓶子横七竖八地散落一地，烂菜叶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废纸在微风中瑟瑟发抖，污水在地上肆意横流，汇聚成一滩滩黑漆漆的水洼，散发出刺鼻难闻的恶臭，薰得人只想捂住鼻子。
再看平台下的方斜坡，在夜幕笼罩下，犹如一条蛰伏的黑色巨龙，张牙舞爪，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坡度又高又陡，望下去只觉一阵眩晕，仿佛是个深不见底的深渊，随时可能将人吞噬。这斜坡下行难度极大，能落脚的地方寥寥无几，地面上布满青苔，在微弱的光线中泛着诡异的光，滑溜溜的，如同抹了一层厚厚的油脂，稍有不慎，整个人就会失控滚落。
我在前方小心翼翼地探路，每一步都先用脚试探地面虚实，确认安全后才敢迈出。我走走停停，丝毫不敢大意，生怕一个不小心踩空摔下去。可跟在身后的胖子，显然没这份耐心，没走几步，便烦躁起来，嘴里嘟嘟囔囔地抱怨着，声音虽然不大，在这寂静的夜晚却格外清晰，语气里满是不耐烦。紧接着，他像头失控的蛮牛，动作粗鲁地一下子挤到我身旁，带起的风都让我身形晃了晃。我还没反应过来，他那如钳子般的大手便伸了过来，一把夺过我手里的手电筒，随后闷头就往前冲。胖子身后那西个人，像是被急躁情绪传染了，一个个不管不顾地往前挤，你推我搡，在这混乱的推搡间，竟把我挤到了最后面。我被他们挤得重心不稳，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般摇摇欲坠，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向前扑了出去，差点一头栽下坡去。慌乱之中，我本能地伸手胡乱地抓住旁边地面，指甲深深嵌入泥土，手指被尖锐的石子划破，钻心地疼，费了好大的劲，才勉强稳住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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