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整个人的状态狼狈至极。左手胳膊被夹板牢牢固定，层层绷带缠绕得密如茧丝，好似套上了一层冰冷僵硬的枷锁，只能无奈地吊在脖子上。即便是最轻微的动作，也会牵动臂膀的肌肉和神经，引起深入骨髓的剧痛。至于我的右大腿，昨天那处被烫伤的地方，此刻更是惨不忍睹。大片红肿的皮肤地赫然隆起，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水疱，有的水疱己经破裂，渗出淡黄色的液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膻。稍一挪动腿部，便有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每一步行走都如同背负巨石，艰难万分。
在胳膊被夹板固定的第二天，我的行动能力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挑战。腿脚因为烫伤本就行动不便，每一步都需谨小慎微，生怕不经意的动作会扯裂伤口。而今，又有一只手完全使不上劲，连最基本的抓握动作都无法完成，手指仿佛失去了知觉，能做的事情屈指可数。以往轻松就能完成的扫地、擦桌子，现在都成了难以逾越的障碍。
如此一来，小山要干的活儿自然而然就多了许多，他几乎揽下了店里大部分的杂事。从早忙到晚，既要招呼客人，又要打扫卫生，还要帮忙整理货物，小小的身影在烟馆里不停地穿梭，汗水湿透了他的衣衫，可他从未有过一句怨言。
这天午后，阳光透过窗户洋洋洒洒地洒在地面上，给原本烟雾缭绕的房间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店里生意还算不错，小山刚给二楼包间的客人送了一托盘的茶水、点心，他小心翼翼地拿着空托盘从包间里缓缓退出来。他的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脸上带着些许疲惫，结果一个没留神，在门口与匆匆上楼的掌柜撞了个满怀。这一撞力量极大，小山根本来不及反应，只听到“哐当”一声响，托盘瞬间脱离了小山的手掌，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地砸在地板上溅起一片灰尘。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命运的捉弄，掌柜一脚刚好踩在了掉落的托盘上，那托盘瞬间让掌柜失去了平衡。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脚下一滑，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在半空中无助的飘荡，而他的身后恰好就是二楼楼梯口。
接下来的场景，让烟馆内的所有人瞠目结舌、惊愕万分。掌柜竟顺着楼梯一路翻滚而下，他的身体在楼梯的台阶上不断碰撞，发出连续而沉闷的“砰砰”声，那声音宛如同重锤连续敲击巨鼓，每一击都沉重地敲击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每一次碰撞，都伴随着掌柜痛苦至极的惨叫，声音尖锐刺耳、凄厉无比，如同锋利的刀刃，划破烟馆内原本嘈杂的氛围，在狭窄的楼道中来回激荡，听得人心惊胆颤、不寒而栗。
烟馆里的烟客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和惨叫声吸引，纷纷转过头来，目光聚集在楼梯的方向。原本吞云吐雾、谈天说地的他们，都停下了手中动作，嘴巴微张，脸上写满震惊。有人手中的烟枪掉落却浑然不觉；有人站起身来想要上前查看情况，却又被眼前混乱场面吓得不敢挪动脚步，只能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地张望着；还有几个胆小的女烟客，更是吓得捂住了嘴巴，发出惊恐的低呼，眼神中满是恐惧与担忧。
最终，掌柜重重摔到楼下，抱着右腿疼得吱哇乱叫，满脸都是痛苦的神情，脸色苍白如纸，五官因疼痛扭曲在一起，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正在大堂中忙碌的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呆立当场，大脑一片空白，足足愣了好几秒，完全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我刚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上前，小山己经如离弦的箭般从楼上飞奔下来。他满脸焦急，眼眶因紧张而微微泛红，他快步冲到掌柜身后，迅速将他扶起。他双手紧紧托住掌柜腋下，试图为他减轻痛苦，嘴里还不停地说着安慰的话语。见此情景，我也强忍着腿部的疼痛，不顾伤口的拉扯，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快步上前，用我那仅能活动的右手帮忙搀扶。
众人见状，赶忙将掌柜送往附近的诊所。一路上，大家都神色凝重，等掌柜从诊所回来的时候，模样别提有多狼狈了。右腿被打上了夹板，还裹上了厚厚的石膏，整个人看起来虚弱不堪，原本红润的脸色也变得十分苍白。不仅如此，他的身边还多了一根拐杖，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将不得不依靠这拐杖来支撑行走。
烟馆里的气氛因此变得格外压抑，仿佛被一层阴霾所笼罩。掌柜的不幸遭遇让每个人的心情都蒙上了一层阴影，沉重得仿佛心里压着一块巨石，难以释怀。然而，这仅仅是风暴的开始，远未平息。
就在掌柜从诊所回来的当晚，暮色如同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悄无声息地降临，将整个烟馆紧紧包裹。昏黄的灯光在屋内摇曳，将每个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在墙壁上晃来晃去为这压抑的氛围增添了几分诡异的色彩。
掌柜坐在那张古旧的太师椅上，正和同内掌柜准备吃晚饭。刚吃没两口，内掌柜扭头看向一旁和我吃饭的小山，让小山去后厨看看菜做好没有，要是好了就给端过来。小山一听连忙应声，放下碗筷便急匆匆地朝后厨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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