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吃了饭,骆青把昨日打的山雀和野鸡分别放到屋后笼子里,放开了大黑狗看家,和宋遇一人背了一个背篓,准备去镇子上。
骆家庄在青阳山山脚下,顺着山路往西北方向是去青阳镇的路, 绕着山脚往东走,过了小桥穿过张家村则是去六羊镇的路, 骆青带着宋遇出门后沿着斜坡往上走,顺着山脚小路往东,去六羊镇。
宋遇出门后时刻记住自己有点疯,有点呆的人设,低头跟在骆青身后,不再说话,神情呆呆的,像是木讷反应迟钝一般的,有点傻。
骆青不介意夫郎这般伪装自己,他觉得这是拉进俩人关系的最好时机,脚步放慢,低声说话:“咱们去青阳镇要一个半时辰,走小桥穿过张家村去六羊镇,只用一个时辰。”
宋家庄离青阳镇近,宋家庄出门沿着乡道往西南方向只有一条路,就是去青阳镇的路。
宋家分家时,三间土屋 ,一间他爹和继母住,宋遇是个小哥儿,自己住一个屋子,另外一个屋子隔开,半截存放粮食,另外半截挂了布帘子,继母带来的姐儿和后来生的姐儿宋娟和宋燕住,而大哥二哥都只分到一间小草屋 。
宋家大哥二哥 一共生了五个孩子,清一色的小汉子,因 没有地方住,大点的几个侄子 都跟着宋遇住, 宋平是宋家大哥的儿子,是老大,今年十五岁,是宋遇从小带大的 ,俩人最为亲近,宋遇经常带着侄子们到处去挖 新鲜又罕见的野菜比如春天的头茬香椿,头茬槐花,头茬榆钱,或者罕见的菌子、枸杞,老树皂角等等, 和宋平背到青阳镇换 钱,换了钱后俩人会在镇上买包子馒头甚至糖沾 , 藏在宋平身上,躲开继母胡氏,晚上在大炕上和叔侄们 偷着吃,偶尔俩人也会存些私房钱,宋遇那一千多个铜钱,就是这么一个铜板一个铜板攒起来的。
因此他对青阳镇很熟悉。
六羊镇在泗水北,原身没有去过,这次也算是宋遇穿越来后第一次出门,若是原身,也是第一次去六羊镇上赶集,他对六羊镇 充满了好奇和对新鲜东西的向往,忍不住的想听骆青多说几句。
骆青巴不得宋遇什么都不知道,刚好可以和夫郎多说说话:“青阳镇隶属桃源县,桃源县城偏西,沿着官道往西还得一个时辰才能到县城,六羊镇隶属沙门县,靠近南北官道,官道往东是去府城方向,往北是通往 北境,往南 是去京都方向,因六羊镇南来北往通达西方,镇子外有驿站和客栈,镇子里面有许多上商铺多,朝廷和商队南来北往的会在六羊镇歇脚,因此,六羊镇的繁华,和县城也差不了多少。 ”
此刻,俩人己经走在了山脚小便道,路上几乎无人,宋遇立刻恢复了神情生动活泼的一面,听骆青讲解,他惊叹:“我还没有去过六羊镇呢,我姐嫁到了张家村我舅舅家,我姐他们赶集都是去六羊镇,我姐夫会做木匠活儿,会做些板凳木桌什么的去六羊镇卖,我姐也说过,六羊镇很热闹,赶集东西也好卖。”
人少的地方,骆青会装作很自然的样子,隔着衣袖拉住夫郎的手腕,低沉的声音很好听:“成亲那日我见过舅舅和姐夫,你若是想去,咱们可以抽空去张家村看望舅舅和姐姐,前面穿过小桥就是张家村的地界了,沿着张家村村外的小路再走多半个时辰,就是六羊镇了。若是沿着这条小路,去张家村很近的,往南也就两刻钟。”
宋遇无意识的反手拉住骆青的袖子,他原本是个大男人,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如今的小动作,实在是有点娇气:“这次我继母吃了大亏,要去衙门告我不孝,我爹打我把我关到柴房里,不让人给我送饭和上药, 那婆娘,十分可恨!是我姐和我舅舅去把我抬出来的, 我舅舅说,若她去告我不孝,我可能会被流放的,所以只能任由我爹把我随便打发了。我呸!我不会放过她的!还有,她那侄子,也是个无赖, 宋平和宋杨, 会帮我盯着他 的,若是能得着了机会,我定要打得那姓胡的鼻青脸肿!”
宋遇气哼哼的说着,一只手晃着骆青的袖子像是在告状,另一只手则握着拳头挥了几下,像是在彰显自己的武力值!
骆青看着夫郎纤细的胳膊,好笑:“你想打谁,相公帮你去。”就夫郎这纤瘦的个子,能打着谁?
宋遇气势如虹:“你放心,我十岁没了娘,一年后那婆娘 跟了我爹,她进门 后 和我斗法 我就没有输过! ”
骆青忽然明白了些什么,怪不得夫郎的名声在西里八乡不多好,怕不是那婆娘使得坏?大约是经常和那婆娘吵闹,因此背了发疯的名声,再被扣上个不孝的大帽子,名声自然不好, 小哥儿和姐儿一样,名声不好,几乎就算是被毁了 。
骆青心里不舒服,自家夫郎那么好,何至于背个不孝的大帽子?
还有另外一个细节,那个婆娘的侄子是怎么回事?
“你后娘的侄子,经常去你家?怎么会和你打闹呢?他为你后娘撑腰的?”
“不是。”宋遇说话大大咧咧,心里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但是依然说了出来:“那混蛋算计我,那婆娘想不出聘礼把我嫁给那混蛋,所以,他们使了坏招。”
骆青缓缓停下脚步:“什么坏招?如何算计?” 那婆娘想算计他夫郎,想把他夫郎嫁给她娘家侄子?使了什么坏招?怪不得他夫郎会用剪刀扎她,真是活该!
宋遇摆摆手:“不说这个了,说起来就生气,你放心,我是谁啊?我怎么可能被他们算计?哼,我定要打他一顿的,他等着好了。”
骆青双手扶住夫郎的肩膀,轻轻晃了晃:“你如今有相公了,打架这种事,你相公比较擅长。”他在北境服兵役五年,可不是混日子的。
宋遇微微抬头,看骆青说话认真,眼中似乎还有怒火,想了想:“ 好,那混蛋认识宋平的,不认识你,你帮忙也好!那婆娘的娘家 是宋家庄西边于家庄的,上一辈老汉姓胡,是招赘到于家的,生的孩子,前面的都姓于,最小姓胡,被我扎了一剪刀的姓胡,叫胡瓜,你可别打错了人。”
骆青笑了笑:“你放心,不会打错。”
宋遇笑着拉住骆青的袖子晃晃:“听说他还识字呢, 读过几年私塾, 在青阳镇上一个杂货铺做管事,那杂货铺就在青阳镇镇子口一个酒楼的旁边,很好找的。不过,你打之前要找个麻袋把他脑袋蒙住,听说,杂货铺的东家是个大户,在县城也有杂货铺, 不好惹的,其实我做这事会很谨慎的,不会给自己惹事,你没有做过,可别留了尾巴,被那厮揪住, 惹上官司可就不划算了。 ”
骆青听着夫郎认真的教导自己如何打人黑拳,温和仁善的笑笑:“我确实没有做过,但是,他欺负你就是欺负我,我是你相公,给你出气,是该当的!”好像他是个很良善的人,为了男人的责任才去打人黑拳。
宋遇确实是觉得骆青很善良温和,听了汉子的话,心里甜丝丝的,他皱眉翘着嘴角想了想, 忽地一笑:“他坏事做多了,自然会得报应,你这么说,我很开心,倒也不怎么气了,呵呵,算了,这事不急,回头再说, 走,咱们走快些,越走越慢了,快点走!”
骆青被夫郎拉着沿着小路往东走,心里暗暗记住了那个叫胡瓜的人。
平日里骆青走一个时辰的路程,俩人走走站着说几句话,走走再歇歇,到六羊镇时,己经过了正午。
六羊镇确实比青阳镇繁华的多,镇子正中的永安大街是一条青石板路,能并排走三辆马车,从西到东,约有千余步,两边粮店、布店、茶肆、饭馆林立,越往东越繁华,骆青拉着夫郎走在街边低头在夫郎耳边低声说:“往东出了永安大街再走一刻钟左右,便是官道,驿站和客栈都在那边,你要不要去看看?”
因骆青说话声音低沉,宋遇不由得也压低声音,无端的营造出一种暧昧的感觉:“那边好玩吗?咱们去能干嘛?”
骆青的声音像是从胸腔里发出,宋遇不由得耳尖发红,骆青看着夫郎的耳朵透着红晕,像是透明的一样,低低笑:“那边有一些小食摊子,路过的客商们有时候会停下来打尖,小食摊子上卖南来北往的各地出了名的小食,有的是咱们这边很少见的,你想不想去看看?”
六羊镇临近的这段官道,有客栈,有驿站,从京都往北或者往东的客商会在此歇脚,补充干粮,尤其是往北的,再往前便是连绵起伏的群山,越往北补给越不方便,六羊镇这个补给点,物价合理,物资也算丰富,因此,大多过路的会在此增加补给,在六羊镇形成了一个较大的物资交易市场,有了市场,便有了食客,卖各种吃食的摊子也 越积越多。
“都行,这边也很热闹,慢慢走着,转到哪里算哪里!”宋遇乐滋滋的笑,骆青拉着他的手腕缓缓的往前走,在路边小摊贩和点心铺里几乎见什么买什么, 桂花糕、核桃酥、糖沾、粘瓜糖,和杏干、山楂干等果脯,一包一包的,都放在宋遇背后的小背篓里。
宋遇嘴里不停,尝尝这个,吃点那个,兴高采烈的,很开心!
“那就先吃一顿好的,下半晌饿了再去吃小食。”
“咱们去老孙记吃羊汤面,孙记老店听说总店在府城,六羊镇是他们东家的老家,所以在这里开了个很大的分店,来往客商尤其是往北走的客商,路过六羊镇都会停下来喝一碗老孙记羊汤,然后再上路去北境。”
俩人来到永安大街中间偏东的一个大饭店, 饭店门口竖着几支高高的木桩,木桩上挂了一排排的灯笼,想来到夜里这里应该也是灯火通明的。
饭店 正门门头足有两丈多高,黑底金字镶金边的招牌奢华又大气,上书:老孙记羊汤, 旁边一个凸起的椽头上挂着一个大大的羊头。
上下两层,进深不知多深,但开间足足占了三间大屋,在一个镇子上开这么大的饭店,东家应该是 很有来头。
骆青带着宋遇在一楼找了一个靠近角落的地方,把背篓靠墙放下,招呼伙计要了两大碗羊汤面,一盘杂辣碎腌小菜,十个面饼。
宋遇听到十个面饼,低声说:“吃不完的。”
“吃不完卷点杂辣碎腌,带在身上,回去的路上你饿了吃。”骆青没说他自己都能吃三西张。
宋遇低笑:“吃一次我就可以试着做,以后咱们就不用来店里吃,咱们自己在家做。”
一碗羊汤面二十文,二十文能卖二斤白面,属实是有点贵了,尤其是对大厨宋遇而言,真的有点贵,他几年才攒了一千二百多个铜钱,若是吃羊肉面,俩人能来几次?
原身几年也不过赚六十碗羊汤面?这真是让人气馁啊!宋遇微微叹气。
没有本钱,交通不便利,他一时想不起如何赚钱,既然无法开源,那就先节流吧。
骆青很喜欢听夫郎说咱们家这种话,俩人从昨天到今天,似乎己经进入了老夫老夫的阶段,开心!
他凑近夫郎,充满了神秘的低声说:“先带你来店里吃,等你琢磨出怎么做咱们就在家做,天天吃!”
宋遇咯咯的轻笑,也凑近骆青的脑袋,低声说:“若是有羊肉,我能做的比这个好吃,你信不信?”
骆青笑:“自然相信,我们今日买些羊肉回去?”
“那倒不用,呵呵,我就是这么一说 ,是不是羊肉会贵些?”不怪宋遇不懂,原身哪里买过肉啊?有馒头吃都算很好了。
骆青桌子地下的手己经拉住了夫郎纤细的手指,捏了捏:“明日我进山打一头黑脚羊,让你这个冬天每日都有羊肉吃,如何?”
宋遇没有注意到骆青己经拉住自己的手好几次了,他捂着嘴笑:“你说的好像我很馋,不过,听着很开心!呵呵呵呵!”
这家羊汤面馆, 羊肉炖的鲜嫩,面条擀的筋道,清汤里 浇一勺红红的辣油,洒上一层葱碎,一口喝下, 浑身冒汗,通体舒坦!
软软的白面饼里卷上香辣脆爽的杂腌小菜,一口下去,胃口大开,不饿的人都能吃两张饼!
宋遇边吃边笑,两只眼睛里像是有星子在闪光,骆青看得心神荡漾:真好看!
“唉!低头!”宋遇忽然把头往骆青肩膀后一躲,俩人本就坐在面馆角落的位置,骆青个子高大,便是坐着,也比宋遇高出许多,宋遇一躲,骆青厚实的肩膀刚好把宋遇的小脑袋挡的严严实实。
骆青立刻警惕的首了首腰背,向前微侧,挡住夫郎,眼睛余光中,注意到刚进面馆的两个汉子。
孙记羊汤馆生意好,午后也正是吃饭的时候,一楼几乎座无虚席,门口进来两个人,在张望着找空着的桌子,小伙计热情的上去招呼。
这俩人,一个干瘦猥琐,身上却穿着长袍,长袍的前襟皱巴巴的,看着很邋遢,但是能穿长袍,应是个读书人。
另一个则是窄袖短打,像是打手或者护院,矮小却精壮,两只小眼睛骨碌骨碌的,很精明能干的样子。
好巧不巧的,俩人就坐在了骆青旁边的一桌。
宋遇和骆青坐的是一张 方桌,俩人坐在同一侧,方便低头挤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说话,此时,宋遇不动声色的往后挪挪,骆青配合着往前微微探身把夫郎挡得严严实实。
宋遇低头小口小口的喝羊汤,骆青羊汤快吃完了,招手又加了一碟杂辣碎腌菜,续了半碗汤,放慢了吃饭的速度。
那俩人随意的在面馆里看了看,这里他们不常来,原本也没有想到会遇到熟人,穿短打的啧啧:“胡兄,你也太小心了些,这里是六羊镇,你怕什么?”
旁边宋遇拽下来几绺头发,挡住了自己的小半张脸。
骆青拿着面饼的手一顿,不会这么巧吧?这厮就是胡瓜?他垂头若无其事的喝汤。
“宅子找的怎么样?急着用呢。”胡瓜要了两碗羊汤,一盘面饼,俩人希里呼噜的吃着面饼喝着汤 ,见缝插针的说话。
丁牛个子小,说话声音却洪亮,似乎不太会低声说话,因此骆青和宋遇听的清清楚楚:“后街,三间大正房,水井和厨房都有,后院能放两三辆马车,前后门,院子干干净净的,平日里我婆娘会去打扫,随时可以住进去,一个月一两半银子,价钱很低了,就是一点不好,旁边住着一个屠户,平日里早起剁肉会有些吵闹,而且有点腥气。”
原来这人是个牙人。
“那不行,有腥气不行。”胡瓜当即否决。
“西街靠近娘娘庙,两进小院, 旁边两边多步是娘娘庙,一侧是住家户,也是干干净净的,随时可以住,不过一个月二两银子。没有水井,要去三百步外挑水用。不过,娘娘庙门前有小集市,买菜或者买些针头线脑的很方便。”丁牛说起这个镇子上的宅子,如数家珍。
“二两啊?会不会贵了些?这个价钱,去县城赁房也够用了。”胡瓜心动,他是急着赁房,其实不介意租金,反正又不是他出钱,压价不过是习惯性的一说,那人有下人,买东西方不方便,不用考虑。
丁牛轻拍胡瓜的肩膀:“又要干净,又要环境好,又要随时入住,还得能存放货物,这价位,很合算了。”
“先吃饭,吃完饭你带我去看看,若是可以,今日就可以定下来。”胡瓜看着很是笨拙,用左手拿着筷子挑着面条往嘴里送。
“你胳膊还没好?”丁牛只知道胡瓜右胳膊前一段时间伤了, 不过,大半个月了,应该早就好了吧?
胡瓜苦着一张脸:“不小心又磕了一下 ,流年不利,刚好 伤了之前受伤的地方,呸呸呸!出门见喜!大吉大利!出门见喜!大吉大利!”
他胳膊半月前被宋家疯子小哥儿宋遇扎了一剪刀,那疯子劲大,扎进去还往下划拉了一下,伤口足有两寸长。
前日好好的走着路,不知哪里蹦过来一个石子,打到膝盖上又摔了一跤,好巧不巧的又磕了一下,本就没有痊愈的伤口又裂开,倒霉的很。
丁牛本就是随口问,并不怎么关心,看胡瓜神神叨叨的恨不得祈祷一番,心里觉得好笑:“你惹了什么不该惹的?这么不顺?”
胡瓜心里烦,那天若是能和宋家那小哥儿发生点什么,不仅省了聘礼,还能尽快成亲,帮他个大忙,如今,事没办成,还被受了伤,心里着实非常不舒服。
胡瓜低声咒骂:“一个疯子,老子愿意娶他是给体面,他还不乐意,呸!不知好歹。”听闻那疯子己经成亲了,胡瓜恨恨的啐了一口。
丁牛和胡瓜之前在青阳镇上打过交道,对胡瓜的品行有所耳闻,笑:“没占到便宜?啧啧啧。”不知该如何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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