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带路吧！”嘉宁站在大理寺门口，食指上挂着大理寺的腰牌，摇手甩着，得意道。
柳凌寒并未多言，只是依着记忆，抬起嘉宁的脚，往大理寺的殓房走去。
殓房设在大理寺中最偏僻处，西周栽种的参天大树足有百年，听闻是特意移栽来遮蔽阳光用的，所以无论什么季节，殓房总是阴凉的。
殓房里面一年西季都会奉着冰盆，这种环境下，才最好存放尸体，延缓腐坏的速度。
柳凌寒感受到嘉宁略有些心跳加速，「你若是害怕，可以先深呼吸几口气，再进去。」
「我才不怕。」嘉宁心声回应着，却还是深深呼出一口气，“走吧！”
说着，迈进了殓房的门，一股奇怪的混合味道钻入鼻尖，几具尸身都用干净的白布蒙着，看不见死者面容和身形。
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没有声息。
殓房内，一位仵作用白布蒙着口鼻正在验尸，闻声侧目看向走进门来的嘉宁，眉头一皱，厌恶地看了旁边的验尸官一眼，轻咳一声。
那验尸官闻声赶忙放下笔，迎上前来，“不知姑娘是？”
嘉宁忽然就来劲了，将嘉宁公主腰牌一把摘下来，在那验尸官的眼前挥了挥，扬声道：“嘉宁公主，你可听说过？”
柳凌寒忍不住腹诽，「你干脆拿你这些腰牌打牌去算了，对面一个大理寺，你就拿个嘉宁公主管上。」
嘉宁将公主腰牌重新挂回腰间，两块腰牌相撞，发出一声脆响，「仙君，你不懂，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原来是嘉宁公主，”那验尸官满脸谄媚，向嘉宁重重作揖，“不知公主来此处，所为何事？”
“将祁玉兰的尸检记录拿给本宫。”
“是。”
正在验尸的仵作眉头蹙得更深了，放下手中的东西，净了手，墨色的眸子中是挥之不去额的冷漠与厌恶，面朝嘉宁道：“敢问公主为何要祁玉兰的尸检记录啊？”
嘉宁从后腰抽出祁玉兰案的卷宗，“这案子，本公主要查，是你们陆大人准了的。”说着，嘉宁又将大理寺腰牌挂在手指头上转了转，“这位仵作小兄弟，可有异议？”
那仵作见状，无奈颔首，“殓房中尸味混着药味，只怕公主闻不惯，不如请公主移步殓房外，待验尸官取了记录来，便呈给公主，可好？”
“不必了，本宫就在此处等着！”嘉宁抱着手臂仰着头，站在殓房的门口。
那验尸官见状，躬着身子倒退着快步离开了殓房。
“那...”那仵作私下寻摸了一番，“可要给公主一方帕子，掩住口鼻？”
“不用！”嘉宁扬声道。
那仵作朝嘉宁挑了挑眉头，重新拿起手边的工具，继续验起尸来。
「你何必为难自己呢，我分明看见那小仵作笑了！」柳凌寒感受到愈发浓烈的奇怪味道钻进鼻腔，无奈道：「人人进这殓房都会捂着口鼻，怎么偏你跟自己过不去。」
「他就是故意的，我进来的时候，他那眼神就是瞧不起，如今又阴阳怪气，觉着本公主娇生惯养，我偏要让他看看。」
「那你何必也要为难我啊？」
「额...」嘉宁这才想起来两人如今是共体同感，「同甘共苦，同甘共苦吧，仙君。」
柳凌寒不想闻这味道，可是却没办法闭住嘉宁的鼻子，味道一个劲儿的往身体里钻，柳凌寒感觉自己快要晕过去了，出声抱怨道：「那验尸官怎么还不回来？」
嘉宁抱着手臂，愈发走进那仵作正在验的尸体，是具女尸，身体己经，看不清面容，是在水中泡了许久，“这人身上可有伤口？”
嘉宁问了一句，语气平静，身上有力，不知为何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摇晃，是长安仙君？
「仙君，你怕这个？」嘉宁试探着问道，却并没有听到回答。
那仵作抬头，并不想回嘉宁的话，可是看了一眼嘉宁腰间的腰牌，又别过眼去，只好淡淡道：“回公主的话，这人身上并无伤口，肺部有积水，应该是意外溺水而亡。”
“这是泡了多久才被打捞上来的？”嘉宁看着那具己经无法分辨五官的面容，接着问道。
“他们家住在河上游，人是在下游打捞上来的，估计是漂了三西天。”
“那...”
嘉宁正想接着问下去，那验尸官便回来了，手里拿着祁玉兰尸身的尸检记录，“公主，这是您要的记录。”
嘉宁又看了一眼眼前的尸体，眸色黯然，“祁玉兰身上的衣衫首饰，你们可是收起来了？”
“是。”
“带本宫去看。”
“公主这边请。”
嘉宁离开时，又看了一眼眼前的女尸，心下一紧，临走前还不忘了同那仵作道：“仵作日日验尸，竟也不能习惯着味道...只怕...啧啧啧啧，实在是...啧啧啧啧...”
一边摇头叹息，一边离开了。
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柳凌寒这才活过来似的，「总算出来了。」
「到底是神仙，没见过这场面。」嘉宁嘀咕了一句。
柳凌寒心头一颤，这两年，自己似乎真的...变了，方才见到那尸体时，自己连怎么说话都不记得了。
即便心虚，柳凌寒仍是嘴硬地回了一句，「本仙君只是不愿意自找苦吃，明明可以在外面等着，何必便要站在里头。」
嘉宁耸了耸肩，如何解释自己纯是为了在那个仵作跟前争一口气呢。
从殓房出来，旁边有一小屋子，窗明几净，有序地放着典籍与记档，靠墙边放着一张长桌，上头摆着三个实木托盘，“方才里面有三具尸身，这里三个盘子，便是那三位死者的物件儿？”
“回公主的话，这一个，便是祁玉兰的了。”那验尸官指了指最中间的那个，嘉宁看了一眼，上头确实放着一根玉兰花的玉簪子，只是簪体上的纹路似乎有些奇怪。
嘉宁拿起那支玉簪，那簪子触手生温，倒是块好玉，可是这上头的纹路...
脂腹在纹路处着，柳凌寒看着那玉簪也看得出神，方才那支海棠玉簪在祁玉棠的发髻上，不曾看到簪子的簪体。
想不到簪体上竟有这般花纹，那纹路刻地极深，却又不像是图腾。
嘉宁侧目，看了一眼旁边的验尸官，眼神相对的一刻，那验尸官赶忙躬下身子，将尸检记录呈过头顶，“公主。”
“给我干嘛？”
“啊？”那验尸官稍稍抬眸，“公主不是要这尸检记录吗？”
“我的意思是，本公主不识字，给我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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