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宁闻声侧目,看着那大娘,微微笑道:“大娘,家里是炖着汤呢?”
那大娘弯下腰将怀里的木盆放在地上,“姑娘怎么知道?”
嘉宁合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还是羊汤呢?”
“嚯,”那大娘赶忙上前一步,隔着篱笆院子,朝嘉宁笑道:“姑娘的鼻子可真灵!我们穷人家里,日日忙着讨生活,买块羊肉炖汤,就着火烧吃,省事儿得很。”
“可不是吗,再加上一把翠绿的葱花和香菜,”嘉宁做陶醉状地摇着头,“那味道!啧!香!”
柳凌寒看着嘉宁在自己旁边一通摇头晃脑,忍不住抿嘴笑了,眼中满是欣赏。
那大娘被嘉宁哄得开心,将手上的水抹在衣衫上,“待会儿就炖好了,姑娘可要来一碗?”
“不必了,”嘉宁摆手笑了笑,“方才大娘说,这家人姓赵?”
“是,那老赵是个渔夫,”大娘从木盆里捞出一件衣裳,双手用力拧干,衣裳里的积水如注似的滴落在地,“前几日他娘子进城看病去了,他娘子病得不轻,路都走不了。”
嘉宁和柳凌寒交换了一个眼神,柳凌寒在身后做了个手势,示意周围的衙役们不要靠近,而后似是随口一般道:“去了几日了,大娘可还记得?”
那大娘晾衣裳的手稍稍一顿,拧了拧眉头,“几日...?”
回想一阵,那大娘自己也是一惊,“哟,约摸着都有七八日了。”
嘉宁凑近,胳膊搭在篱笆上,“这院子里头,可是有一小池塘?”
“你是如何得知的,”那大娘来了精神,凑近嘉宁问道:“莫不是你是他们家远房亲戚?”
嘉宁心里这便有了底,“是,不瞒大娘说,我与姐姐自洛源城来,母亲让我们来京里城外寻远房叔婶,寻了许多户人家都没有结果,听您说这家人姓赵,八成就是了。”
“哦,”大娘有从木盆子里捡起一件短衫,拧干之后又使劲甩了两下,“是有个小池塘,他自己垒的,他们家靠打鱼为生,可咱们这地儿离水又不近,他只能自己垒个塘好存鱼。”
“我那婶子大概同我这么高,”嘉宁回忆着那具女尸的身型,伸手在自己的脑袋上比划了一阵,“我那叔叔可是身高六尺,一张国字脸?”
“没有没有没有,”那大娘连连否认,将短衫晾在竹架上,腾出手来插着腰回忆道:“身型确实不错,可是那老赵没有国字脸,是个长脸,小眼睛,耳朵...”
思忖片刻,大娘道:“倒是个招风耳,眼下呀,有一颗小痣。”
那大娘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在自己的左脸上点了一下。
嘉宁与身边的柳凌寒对视一眼,见柳凌寒点头,这才放下心来,颔首装作一副失望的样子,“那只怕我是寻错人家了,多谢大娘了。”
那大娘笑容可掬地朝嘉宁和柳凌寒挥了挥手,“好说好说。”
两人在附近又随便晃了晃,待那大娘捧着空木盆回了屋子里,才召回衙役们回了城中。
回大理寺的路上,嘉宁不忘了给衙役兄弟们每人买了两个大肉包子充饥。
柳凌寒按照那大娘所说的,磨墨舔笔,落笔成画,三下五除二便画出了一张画像来,嘉宁撑在桌上,看着柳凌寒画画,“长安,你是怎么又会读书写字,又会武功的?”
柳凌寒在那人像的左眼下轻轻点了一颗泪痣,笑容淡淡,心神仍在笔尖上,“我还想问你,怎么这么会查案呢,你怎么知道那渔夫身高八尺的?”
嘉宁站首身子去给自己斟了杯茶水,“以打鱼为生,又能将自己妻子的尸身背去将近二十里外的河中抛尸,这人绝不可能是个瘦小的,我便随口猜了一句。”
撤去镇纸,柳凌寒轻轻吹了吹画上的墨迹,“将这画像拿去刑部,由刑部签发缉拿人犯便是了。”
说完,见嘉宁仍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怎么了?案子都破了,你还不高兴?”
嘉宁深呼一口气,耸了耸肩膀,“这案子断完了,可是咱们还是找不到胡彩香...”
柳凌寒在门口处伸手召来衙役,让他将这画像明日送去刑部签发通缉令,而后转身搓了搓自己的手心,“待这人被捉拿归案,那尸身便证明不是胡彩香的,王屠夫提告的胡彩香失踪案,就得接着往下查了。”
“嗯,”嘉宁的手指绕着自己的发尾,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可这案子我不想查。”
“不想查?”柳凌寒拎起紫砂茶壶,给嘉宁手边的茶杯中续上茶水,“为何?你担心将胡彩香找回来,胡彩香又会受难?”
“是。”嘉宁斩钉截铁道。
“那你就让胡彩香与王屠夫和离啊,”霍珈骏提着衣衫下摆,疾步入内,依旧是一身白衣,一尘不染,“在大昭,女子可自请下堂,王屠夫虐打自己的妻子,又有吕大娘可以作证,只要胡彩香肯,将自己的夫君告上公堂,陆大人定会为她做主的。”
听闻那无名女尸的案子己经找到了凶手,霍珈骏赶忙就从敛房赶来,到门口时恰巧听见了柳凌寒与嘉宁的对话,
柳凌寒在嘉宁身边的椅子上坐下,给自己也斟了杯茶水,“霍公子可知,大昭有多少夫妻和离?”
霍珈骏一怔,摇了摇头。
柳凌寒嗤笑一声,“那霍公子可知,在我大昭,有多少女子将自家的夫君告上了公堂?”
霍珈骏抿着嘴唇,不再说话。
柳凌寒给霍珈骏也斟了杯茶水,“若你这办法当真行得通,胡彩香也不会宁可假死失踪这么麻烦了。”
“多谢,”霍珈骏小心翼翼地从柳凌寒的手中接过那茶杯,颔首道谢,又朝嘉宁道:“可是你不是能开万物之先河的吗?”
嘉宁眉头一皱,莫不是霍家和谢家谁家在宫中布了眼线,竟能知道这么多事情。
“你说的容易,你可有问过胡彩香愿不愿意,”嘉宁将手中的茶杯重重落在桌上,“本宫是嘉宁公主,长安是禁军统领,你是霍家大房独子,开万事之先河咱们这些人自是不怕, 可胡彩香呢?
“父亲嗜赌成性,将她发卖给王屠夫为妻,胡彩香受夫君虐打十三载,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逃离了这炼狱似的生活,你偏要将她找回来,逼她面对,将自己的夫君告上公堂,与其和离,让一个平民百姓来开这先河,你不残忍吗?”
霍珈骏紧紧攥着茶杯,指节用力到发白,站在原地出了神。
嘉宁瞥了霍珈骏一眼,喝完茶杯中的茶水,柔声朝柳凌寒道:“走吧,长安,还得去给谢相买贺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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