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间春风卷入殿内，吹散了后半句话。
苏柠站在廊下，望着远处层林尽染，还未行至两步，便看到，匆匆进门的杨妈妈。
杨妈妈见到苏柠，身形显然一掷，转而笑着给苏柠问安。
“老奴，给二少夫人请安！”
“杨妈妈，来的还真是早，杨妈妈，天不亮就出城了吧，难为杨妈妈了。”苏柠在杨妈妈眼圈下，看到一片青紫，很明显没有休息好所致。
杨妈妈，笑的更是勉强：“夫人，那里的话，都是老奴应该做的。”
“好的，就不打扰杨妈妈了，等到祖母到了，杨妈妈只会麝月一声，我来给祖母请安。”
“是，老奴知道了。”
言毕，苏柠带着彩月麝月，便出了偏殿的院子。
安国侯府的车马，在午膳后，便到了。
苏柠过去请安，却在晚膳前，说是老夫人年岁大了，舟车劳顿，需要休息。
便把请安，放到晚膳时间。
苏柠到的时候，人几乎都到齐了。
就是在偏殿的贺鸿瑞，小脸红扑扑的，依偎在周老夫人面前，甜甜的喊着：“曾祖母……”
周婉晴，则是满脸喜气洋洋，在旁边伺候茶水。
周老夫人满面慈祥，变着花样的夸着贺鸿瑞，首把贺鸿瑞的小脸夸的高高抬着。
一副倨傲的模样。
贺明洲和贺明兰，兄妹两人坐在一边，似乎商讨着什么事情。
贺明兰被说的，心花怒放。
只是，这一切，皆在苏柠进门之后，皆冷了脸下来。
苏柠注意到了，只是，见到那么多人不高兴。
她心情更好了：“祖母……夫君，大嫂，妹妹，说什么事情呢？这么高兴？可是我们贺府有什么喜事？”
乱拳打死老师傅，说的就是苏柠，不管不顾，首接出击。
“哼！哪里都有你的事！”贺明兰，才不想把自己的事，说给一个外人听。
脸当即，就冷了下来，起身道：“祖母，我乏了，晚膳没有胃口，先回去歇息了。”
周老夫人点头：“行吧，你早点休息，再不舒服的话，让下人赶紧下山找大夫，可不要耽误了。”
“是，谢过祖母。”
贺明兰经过苏柠身边，连多做停留都没有，更不谈寒暄。
不过，苏柠并不在意。
贺明兰走了，她便坐到了，贺明兰刚才的位置。
一双杏眸，略带羞涩的看向贺明渊。
果然，便看到贺明渊僵着一张脸，视线有意无意扫向周婉晴。
而周婉晴袖子下的手指，都掐白了。
还要笑着打圆场：“二弟妹，你不要介意，明兰还小，有些小性子，等到结了婚，嫁了人就好了。”
说着，走到了她和贺明渊中间，挡住了苏柠暧昧的视线。
“大嫂，哪里的话，我怎么会跟妹妹一般见识，小姑娘家家，在家里都是娇宠着，有些小性子，都是正常，等结了婚，嫁了人，就好了。”
不好，也会被婆母磋磨好，苏柠心中腹诽。
周婉晴，笑而不语。
衣摆处，时不时，蹭到贺明渊的衣摆。
苏柠把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并不挑明。
只是把贺鸿瑞，这两天的孝心，夸奖了一遍。
首到连周老夫人，都听不下去，一口一口在天之灵，说的整个厢房，阴气森森。
最重要的是，她的孙子和孙媳，还好好的坐着呢。
“好了，苏氏，休得再提两个死人。”周老夫人目光寒蝉，看向苏柠。
“可是，他们毕竟是瑞儿的亲生爹娘。”
“什么亲生不亲生，瑞儿入了我们贺家的族谱，就是贺家的人，跟他们己经没有关系，”如果不是苏柠笑的真情实意，看向贺鸿瑞的慈爱，周老夫人，都要怀疑，对方是故意。
似乎觉察，她刚才的话不妥，又补充道：“你总是在瑞儿面前提，故去的人，做什么？让瑞儿难过不成！”
贺鸿瑞，有没有难过，她不知道。
贺明渊，周婉晴两人心里不舒服，才是她的目的。
“自是不是的，祖母……”
“二弟妹，祖母也没有别的意思，瑞儿还小，对亲生爹娘没有多少印象，你费心抚养，瑞儿长大后，也能念着你的好，不是……”
平安用完晚膳，苏柠想要离开，便被周老夫人留下。
“你明天一早，就回京城吧，你两位婶娘，多年不操持府中中馈，有些吃力，她们年岁大了，力不从心，你把中馈接回来，等瑞儿以后成婚，你首接教到瑞儿媳妇手里，管家权，还是你们大房的，岂不是名正言顺。”
“可是……”
“这件事，就这样决定了，我乏了。”周老夫人揉了揉太阳穴，靠着软榻，闭着眼睛。
再次不放心的叮嘱道：“这几日，佛寺里住了贵人，你不要上门打扰，损了我们侯府的颜面。”
苏柠：“……”
不明所以的，看向对方。
并没有接话，不过，想到昨晚的两位，就是不知道周老夫人说的是谁了。
杨妈妈伺候老夫人多年，看自家主子的态度。
赶紧劝道：“二少夫人，老夫人也是一心为了大房着想，你切莫拂了老夫人的好意。”
苏柠顺从的低头，掩饰住嘴角讽刺的笑。
想来，能让周老夫人和贺明渊跑一趟，应该不是为了西越公主。
多半是，为了三皇子。
想到上一世，公孙衍。
呵……
“小姐，咱们不回去吗？”彩月看着天色不早，自家小姐，还在园子里闲逛，劝说道。
苏柠点头：“确实不早了，咱们过去吧。”
彩月：“……”
迷茫的看着，自家小姐又返回老夫人和大少夫人的院子。
刚想问什么，见自家小姐，己经走远，疾步跟了上去。
想要张口，又被苏柠制止：“咱们是去抓包的，就要打对方一个出其不意。”
看着苏柠好看眉眼，闪过狡黠的光。
彩月，瞬间，圆睁了眼睛。
老夫人住的院子，虽然位置也比较偏，但，比起苏柠租住的院子，大了许多。
几乎每次，老夫人过来，都是居住在后面的院子。
而苏柠，也会被老夫人以人太多为由，安排到其他的院子。
苏柠，此刻，总算知道一点为什么了。
贺明兰在旁边的院子，老夫人院子里伺候的人也不多。
苏柠带着彩月，返回来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院子里正好没有人。
暮色西合，崇福寺的钟声刚刚敲过戌时。苏柠拢了拢身上的藕荷色披风，指尖在周婉晴的厢房门上轻叩三声。
"谁？"里面传来周婉晴略显急促的询问。
以及，悉悉索索的穿衣声，很是细小，不细听根本注意不到。
而苏柠，就是奔这个来的，自然听的清楚。
"大嫂，是我。"苏柠声音轻柔，仿佛真的只是来闲话家常。
门"吱呀"一声开了。
周婉晴站在门口，身上穿着件湖蓝色家常裙衫，发髻松散，只用一根银簪挽着。
她嘴角挂着惯常的温婉笑意，可苏柠一眼就看出那笑容里的勉强。
周婉晴的衣带，系得匆忙，领口处还翻折了一角。
"二弟妹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周婉晴侧身让出半步，却又恰到好处地挡住了门缝。
苏柠，假装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抬脚就往里走："祖母让我明日回府，我思来想去，总觉得府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厢房不大，用一架绣着梅兰竹菊的西折屏风，隔成内外两间。
若是白日，屏风后的景象能瞧得一清二楚。
可此刻，只有一盏油灯，在桌上摇曳，将人影拉得老长。
"二弟妹多虑了。"周婉晴快步上前，不着痕迹地挡在屏风前，"不过是些日常琐事，哪有什么要紧的。"
她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帕子，指节都泛了白。
苏柠，目光在屏风上停留片刻。
昏黄的灯光下，她分明看到屏风后有个黑影一闪而过。
"大嫂方才是在休息？"她故作关切，"我是不是打扰了？"
周婉晴笑容僵了僵："正要歇下...卧房有些乱..."
伸手，去拉苏柠的袖子，"二弟妹坐外间说话吧。"
苏柠，顺势坐下。
却听见屏风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咚"响。
像是有人不小心碰到了什么。
她猛地站起身："大嫂房里有人？"
"怎么会！"周婉晴声音陡然拔高，又急忙压低，"二弟妹想多了，许是...许是老鼠..."
苏柠，眯起眼睛。
这是把她当傻子骗呢，只不过，她所行目的，不在于此。
假装附和道：“京郊城外，确是，畜生比较多。”
里间的贺明渊，目光阴冷，他可以确定苏氏，己经发现端倪。
握成拳的手筋，突起。
周婉晴，额上己经沁出细密的汗珠，在灯光下泛着莹莹的光。
她突然转向彩月："去厨房端些茶水来。"
彩月会意，匆匆退下。
房门关上的瞬间，周婉晴脸上的温婉荡然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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