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假期的热闹渐渐退去，医院又恢复了往常的忙碌节奏。
二月天，天气还是很冷，一场倒春寒让不少人生病入院，安瑜忙到一点多钟才有空吃午餐。
她吃午餐的时候收到魏瑾的一张照片，他在吃泡面。
安瑜回复他：注意安全。
她这段时间有空就准备西月主治的考试，自己也忙得昏天暗地。
安瑜看着照片，想起那天晚上，他听到她说等他回来时开心坏了，眉眼都染上了笑意。
然后还贱兮兮地问她：“好，等我回来后我们要做什么好呢？”
“等你回来一起吃饭啊。”安瑜斜了他一眼。“还能做什么？”
他边笑边帮她把牛排拿过去切，点头说：“好，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吃很多很多饭。”
安瑜也听得好笑。
也好，她心里说，她要在29岁这一年，跟过去切割得干干净净，不留一点点。
不过，她现在与魏瑾的关系，还在暧昧阶段。这主要责任不是她，是他。
那天回来时他倚着车窗说的那些话，又在安瑜耳畔回响：“别为难自己，遵从内心就好。哪怕你对我只是一分好感，我也很开心很开心。可一旦开始...... 我怕陷进去就再也走不出来了，再也不会对你放手，怕你将就自己不开心。”
这都是什么鬼？不过安瑜也不急。春日的风总需要时间漫过枝头，感情的事急不得。那就让她先将这份朦胧的情愫沉淀，静待时光给出答案。
中午，安瑜眯了一下，下午又新收了两个病人，然后还要跟一台肺癌手术。
手术室里，手术器械碰撞的叮当声里，安瑜的手套裹着温热的血渍，正专注地为主任传递持针器。胸腔镜屏幕上，肺癌病灶如同灰紫色的苔藓盘踞在肺叶间，突然，主任头也不抬地开口：“小安，这个患者淋巴结清扫范围为什么选 N1+N2 组？”
安瑜：……
突然考试什么的最头疼了。
安瑜看到其他人都看着她，师弟也在笑着看着她，幸灾乐祸啊这是。
她赶紧回答：“N1 组是肺内和肺门淋巴结，N2 组包含纵隔淋巴结，患者术前 CT 显示肿瘤侵犯叶支气管，按 TNM 分期存在纵隔转移风险，清扫 N1+N2 能更精准判断分期，降低局部复发率......”
“那术中发现第 7 组淋巴结肿大怎么办？” 金属钳夹起渗血纱布的声音格外清晰。
安瑜头脑发涨，幸好她刚刚看过最新版诊疗指南：“立即送冰冻病理！如果阳性，需扩大清扫范围，同时评估是否影响后续辅助治疗方案......”
“止血钳。” 主任突然截断她的回答。
这算过关了吧？安瑜头大。
主任的声音又落下来：“下周把最新的免疫治疗在肺癌手术中的应用做成 PPT，全科讨论。”
安瑜连忙应下：“好的。”
今天安瑜不用值班，把手术病人送病房观察到术后情况稳定后，她又去看了几个病人，了解情况，准备等下下医嘱。
幺妹爷爷后续治疗恢复得还不错，安瑜跟她说明天再做个CT，如果情况好转就可以出院了。
可把幺妹高兴坏了。“我在医院就没有睡得好的时候。”
幺妹爷爷呵呵笑：“别乱说话啊，免得医生护士害怕。”
安瑜：……
他那么说，她好像就有点害怕了呢。
她回办公室补完手术病人的病程，等做完事情准备回去，办公室进来了一对夫妻，安瑜知道他们，15号床的家属。
“医生，有个事情能不能请你帮忙？”那妻子满脸堆笑地跟安瑜说。
安瑜关了电脑，转头面向她：“你好，什么事你请说？”
妻子掐了一下丈夫：“你来说？”
丈夫扭捏跟安瑜开口：“你能不能跟我爸说，他情况不要紧，回家养养就好？”
办公室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墙上的时钟在机械地敲打。
“你们知道病人的真实情况。” 安瑜翻开病历，CT 影像里那团阴影像块铅，压得她喉咙发紧，“老爷爷是中晚期肺癌，现在不治疗，生存期很难超过半年。”
“半年就半年吧。” 妻子突然抬起头。“我们真的没办法了，治疗费用像个无底洞，孩子马上要上初中，房贷还欠着......”
安瑜：……
她想起昨天查房时老人无助的眼神。
“对不起，我不能帮你们那么说。”安瑜深吸一口气，跟他们说。
今天不是她值班，等她跟方盈碰头，两人一起去喝一杯的时候，整个人还是心情郁闷。
她刚跟方盈坐下来，就接到林辰的电话，说有点医疗方面的问题，想请教下她，问她有没有时间。
安瑜想了想，问了方盈后，把地址发给他，让他也过来边喝边聊。
林辰没多久就到了，安瑜跟他介绍了一下方盈。
林辰找她是因为一个某营利性医疗机构，自 2020 年以来存在对未达到手术指征、不符合手术条件、有手术禁忌证的患者实施手术及违反诊疗流程实施手术等过度医疗违法行为，他在接手这个案子。
他想再跟她们确认一下，一般在公立医院，这个手术指标是要什么情况。
安瑜想了想跟他说：“我们医院所有拟实施手术病例均需在三级医师负责制框架下完成分级查房，落实术前病例讨论及多学科协作诊疗机制。对于拟行III、IV级手术或存在严重基础疾病的高风险手术患者，必须经科室术前病例讨论后提交多学科联合诊疗会诊。我明天问一下他们科室的主任，看能不能让他亲自跟你说。或者，你们那边应该也有合作的专家组吧。”
林辰点点头：“好的，谢谢！不着急，我也是想先了解了解，之后跟专家聊天不至于太外行。”
几人聊了一会儿，方盈去一下洗手间。
安瑜自己跟林辰聊了几句，也不知道聊到了什么，她突然脑子里领馆一闪，问林辰：“魏瑾认不认识严逸之? ”
“严逸之？”林辰反问了一句。“听魏瑾提过，说严逸之是一个很优秀的男人，他说你喝醉后说过，说是你曾经很喜欢的人。”
林辰一时嘴快，都说了出来。
安瑜：……
所以呢？她想了想，有点明白了。
难怪，她总觉得那家伙总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又藏着难以自持的眷恋。
也许喝了一点点酒，有点酒精上头，安瑜突然觉得很生气很生气，她也不知道自己气什么，就是生气，要是现在魏瑾在她面前，她估计要跟他骂一架才好。
“我记得他高二的时候，国庆节，说要自己出去玩一玩，坐了动车出去了，他回来以后我问了两句，他那时候还心思单纯，就都跟我说了。”林辰笑着说。“他说他去看喜欢的女孩，她己经在上大学了。他看到了女孩子，还很巧地遇到别人跟她表白，女孩子说，她现在还是想以学业为主，不谈恋爱。他跟我说，他会好好努力让自己变优秀一点，等女孩子想谈恋爱的时候，他再追求她。”
安瑜：……
林辰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我现在想，他那时候说的喜欢的女孩应该就是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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