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最后的通牒。尽管这具凡躯与寒耀夫妻数十载，但触及逆鳞者——即便是名义上的夫君，她也绝不会手下留情。轮回之主的威严，岂容蝼蚁挑衅？
“你...”寒耀怔在原地，望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妻子，一时竟说不出话来。曾几何时，她总是温婉含笑，可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女子，紫眸如渊，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不是相伴多年的道侣，而是一位执掌生死的无上存在。
酆若云见他神色恍惚，终究还是敛去了几分寒意，声音稍缓：“我希望，你还是当年那个一身正气、为护凡人敢与修士争锋的寒耀...”她指尖轻抚院门上的纹路，“而非如今这个，为权求力步步妥协的寒家家主。”
“我...”寒耀刚欲开口，却被她抬手制止。
“不必说了。”酆若云眸光渐冷，“回去告诉那些老东西——若安分守己，寒家自会重现辉煌；若再敢妄动...”院门缓缓闭合的刹那，一抹彼岸花影在她指尖凋零，“灰飞烟灭便是结局。”
“砰！”
院门重重闭合，将寒耀未尽的话语尽数隔绝在外。他抬手欲叩，最终却颓然放下，只能对着紧闭的门扉呢喃：“你...至少该听我说完啊...”
他指尖触碰院门上的纹路，仿佛想透过这扇门，触碰那个曾经温柔注视他的女子。
“我从未变过......”他低声呢喃，眼中浮现出往昔的片段——那个在凡间小镇为救孩童与修士对峙的自己，那个在月下与她并肩赏花的自己，那个在樱儿出生时喜极而泣的自己......
“这家主之位，从来都不是我想要的。”他苦笑着摇头，袖中的手微微攥紧，“权势、地位......这些加诸我身的枷锁，远不及我们三人平淡相守的时光珍贵。”
他此次前来，本只是想看看她，并不是为了探听什么。
寒耀缓缓转身，离去的背影在光照下拉得修长而孤寂。他抬头望了眼院墙内那株高大的槐树，最终只留下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随风消散。
天枢峰顶。
不过半岁大小的瑶华，如今己能摇摇晃晃地迈着小短腿在药园里奔跑了。她肉乎乎的小手在空中挥舞，追逐着那些被惊起的灵蝶，银铃般的笑声在山间回荡。
“灵蝶...别跑...”奶声奶气的呼唤声中，几只七彩灵蝶慌不择路地掠过药田。令人惊奇的是，尽管小家伙玩得欢腾，却总能精准地避开那些珍贵灵药，连一片叶子都不曾碰落。
凉亭内，木倾舞素手执卷，目光却始终追随着那道小小的身影。丹炉中的火焰静静燃烧，映得她唇角那抹温柔的笑意愈发温暖。偶尔瑶华踉跄跌倒，她指尖便悄然凝聚一缕灵力，在暗处轻轻托住——既不让小徒弟受伤，也不妨碍她在跌撞中成长。
“师尊！”瑶华突然抱着一只挣扎的灵蝶转身，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沾着泥点，眼睛却亮如星辰，“看！抓到啦！”
木倾舞莞尔，袖中飞出一缕清风，轻柔地帮小徒弟拂去脸颊的尘土。这一刻，丹道宗师的威严尽褪，唯余师长最纯粹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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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曦与何珈并肩走来，云曦作为大师姐只是含笑而立，何珈却己经蹲下身，朝瑶华伸出手。
小团子见状，立刻把抓着灵蝶的小手藏到身后，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哪、哪有灵蝶......瑶华不知道姐姐在说什么......”
木倾舞看着小徒弟那狡黠灵动的模样，眼中泛起温柔的笑意，却并不点破。
“小气鬼~”何珈突然一把将软乎乎的小团子抱起来，捏了捏她的脸颊，“给二师姐看看嘛！”
“师尊。”云曦不理会那两个活宝，先恭敬地向木倾舞行礼。
木倾舞微微颔首，目光却依然落在打闹的两人身上。
“不给不给！”瑶华在何珈怀里扭来扭去，像只不安分的小兽，“这是瑶华要送给师尊的！姐姐没有份~”她得意地晃着小脑袋，藏在身后的手却悄悄松开——那只七彩灵蝶趁机扑棱着翅膀飞走，在空中划出一道绚丽的流光。
“呀！跑掉了！”瑶华瞪圆了眼睛，小嘴一瘪，眼看就要哭出来。
木倾舞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袖中飞出一缕清风，那只逃走的灵蝶竟乖乖飞回来，轻盈地落在她的指尖。
“师尊......”瑶华立刻破涕为笑，伸出小短手想要去够，哪知灵蝶又调皮地飞高了些，惹得小家伙在何珈怀里急得首蹬腿。
云曦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冷清的眉眼也不自觉柔和下来。
瑶华见那灵蝶始终不肯乖乖就范，小嘴一撅，小手突然掐了个灵诀。只见一道淡青色的风网凭空浮现，精准地将那扑棱的灵蝶兜住，重新拽回她肉乎乎的小手中。
“坏灵蝶！”她鼓着腮帮子，故作凶狠地瞪着掌心里的小生命，“瑶华要把你关起来，看你还敢不敢跑！”
灵蝶在风网中疯狂挣扎，七彩的翅膀不断撞击着灵力屏障，鳞粉如星屑般簌簌飘落。何珈看得心头一紧，柔声劝道：“瑶华，放了它吧。世间生灵，没有谁愿意被囚禁......”她轻轻抚过小师妹的发梢，“你看，它宁愿受伤也要追寻自由呢。”
木倾舞静立一旁，眸中含笑却不言语。有些道理，需得让孩子自己领悟才深刻。
瑶华低头望着掌心——原本绚丽的蝶翼己出现裂痕，可那小小的生灵仍在奋力冲撞。她睫毛颤了颤，突然松开手指：“好吧...瑶华知错了。”
风网应声消散。小家伙指尖泛起莹绿灵光，引动药园草木精气，如春风般拂过灵蝶残破的翅膀。转眼间，那对七彩翼膜重新焕发光彩，比先前更为明艳。
“去吧~”她抬起手将灵蝶托向高空，澄澈的眸子里映着翩跹的蝶影，“下次...下次瑶华会轻轻抓你的！”
灵蝶在空中划出几道欢快的弧线，竟又飞回来在她鼻尖轻点一下，这才振翅没入云霞。木倾舞眼中闪过欣慰——这堂关于敬畏与慈悲的课，小徒弟学得比想象中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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