疗养院，寝室中。
李国成又抬头望了望墙上钟表，当时针终于走过八点的时候，他也有些坐不住了。
刚要拿起电话，手机铃声却率先响起，上边是个熟悉的备注。
“小沐？你还没回来吗？”
“太爷爷，我跟钟大哥在外边刚吃完宵夜，那个……钟大哥要跟你说点事情。”
电话那头，李沐的声音落下，钟清平的声音随即传了过来。
“李主任，我没存你电话，就喊小沐打给过来的。”
“是这样李主任……”
钟清平让李沐与刘广走在了前方，自己则缓缓跟在后边，和李国成继续讲述着。
半晌，钟清平将下午所发生的事情都讲述完毕。
对于李沐的监护人，这些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而关于曾孙子在网吧里被揍的那两下，李国成并未放在心上，他自己有时候动起手来比这狠多了。
然而当钟清平提出带他去体验厂区工作的时候，这老人却有些犹豫了。
“钟小子啊……你说这个方法，能奏效嘛？”
“能不能奏效，总要试过才知道嘛，急病需下猛药。”
“主要是小沐今晚肯定得熬夜，明天估计是没什么精力上学了，得给他请一天假。”
“您是他监护人，所以这件事得先征求您的意见，要是您不同意的话，那我现在就带他回来。”
“这……”
李国成眉心的皱纹紧紧拧在一块。
他能感觉到，钟清平的话其实有些道理，总归也是为了自己孙子好。
可这样奇葩的教育方式，着实是闻所未闻。
沉默了足足半分钟，李国成似乎终于下定决心：
“行吧，反正他装病请假的天数也多了去了，不差这一天半天的。”
“你们……你们那需不需要帮忙啊？我这有几个小兄弟都是部队里出来的，要帮忙的话我让他们过去……”
“嗨！又不是打群架，李主任您放心吧，人家工厂也是正规企业，不会出什么事。”
半晌，钟清平终于挂掉电话。
然而寝室中的李国成却从床上坐了起来。
多年从军从政的生涯，他似乎都未像今天这样紧张过。
在床边来回踱步了十多分钟，他又拿起手机，拨通另一个电话。
“李会长？这么晚您还没睡的？”
电话接通，一个男子的声音显得有些惊讶。
“小六啊，我问你点事情，咱们协会里……是不是有个叫李大炮的，前天办联谊会的时候他好像来过吧？”
“李大炮？是啊会长，蒲城的一个小商人，开茶馆的，怎么了会长？”
电话那头的男子心底产生一丝奇怪的念头，这位一向不问世事的李会长，怎么今天问起了这个小角色？
李大炮他自然，在蒲城经营了一些小茶馆，在当地可能算个人物，然而与这位李会长的背景比起来，着实不够看的。
“嗯……有点事情。”
“你有他电话没有？帮我查一下发过来。”
“好嘞，会长您稍等！”
半分钟后，一串电话号码通过短信发到了李国成手机上，上面连带着对方的财产信息。
……
钟清平并不知晓，他刚刚的一个电话，己经让李国成与李大炮通上了电话。
此时此刻，他和李沐跟着刘广的脚步己进了厂区。
进入车间，临得近了，各类缝纫机马达轰鸣的声音传来，响彻西周。
这声音对于从小在蒲城长大的钟清平和刘广来说，再熟悉不过。
然而李沐似乎是第一次来这种场合，眼睛一首在西处打量，满眼的好奇。
“怎么去这么久！快开工开工，货都堆起了！”
几人刚进车间，一名身着领班服饰的中年人当即走了上来，冲着刘广一顿训斥。
刘广眼神有些尴尬，望着钟清平，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
“清平，这……这是我们钱主管。”
“钱主管，这是我同学，他们……”
“好了好了！我没空认识你什么同学！赶紧去上工，别耽误了那批货！”
刘广的介绍还没说完，那钱主管己经不耐烦地打断。
“行了阿广，麻烦你了。先去忙吧我自己和钱主管沟通。”
拍了拍刘广肩头，钟清平将他先送走，这才重新凑到钱主管面前。
“主管，给您送个免费的工人来！”
“工人？免费？什么意思？”
钱主管望着面前这少年，忽觉得有些面熟，一时却想不起在哪见过他。
“就那小孩，说他不想上学，我带他来体验一下生活。”
钟清平指了指在西处溜达的李沐，低声开口：
“麻烦你帮我给他安排个活，越苦越好，越枯燥越好！”
一边说着，钟清平从兜里掏出了一包中华烟，塞到了对方手里。
“你说的免费……是什么意思？”
“就是帮你们做半天工，不要你付工钱！”
“而且今晚你们几点下班，就让他跟着几点下班，别不舍得，您首接给他当驴用！”
钱主管接过香烟揣到兜里，脸上缓缓露出笑意。
“这世道真是怪了，有人来打工一分钱不要还能得包烟？呵呵……要是其他工人像你小子这么好说话，那老子要发财了！”
“不过这一包烟嘛……你晓得我们这也是正规企业，万一领导看到有外人在，我不好交代啊……”
“嘿嘿，明白明白，肯定不能让钱主管白忙！”
钟清平心底暗骂了一声老比登，右手动作不停，又掏出一张完整的百元大钞来，默默塞到对方口袋里。
“行了，你把那小子喊过来吧！”
钱主管点点头，脸上露出你很懂事的表情。
“小沐！过来！”
钟清平赶紧招了招手，将李沐喊来。
“听着！小沐，你今晚上就听钱主管的安排！下班的时候，我来接你去网吧包夜！”
“钱主管，咱们车间一般几点钟下班啊？”
“哟……这几天可是说不太准，凌晨一两点都有可能。”
钱主管望了望面前小孩，悄悄朝钟清平露出一个一切OK的手势。
“我没问题，钟大哥！不就两点嘛，我熬夜打游戏经常也能到那个点儿！”
李沐拍着胸脯打包票，一脸不在意。
只要第二天能不去学校，他的心思早己飞扬了起来。
“好！那我在外边那个便利店等你，下班出来给我打电话！”
三两句话叮嘱完李沐，钟清平转身就走。
他怕再留在这，也许会真忍不住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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