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消毒水味道总是那么刺鼻。经过了两个多月的治疗，姜晚渐渐适应了这样的生活。
躺在病床上，左右两条腿被厚重的石膏固定。窗外是阴沉的雨天，雨滴敲打在玻璃上，发出轻响。她盯着天花板，数着上面细小的裂纹，试图分散注意力，但双腿传来的阵阵钝痛还是让她皱起了眉头。
那场车祸像一场噩梦，几次在梦中出现。她只记得刺眼的车灯，尖锐的刹车声，然后是腿上传来的剧痛。诊断结果是右腿胫骨粉碎性骨折，左腿骨头断了，左臂骨折，需要至少三个月的恢复期。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陈斯礼端着餐盘走了进来。他穿着简单的休闲装，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
"饿了吗？我买了你喜欢的皮蛋瘦肉粥。"陈斯礼把餐盘放在床头柜上，声音温柔。
姜晚看出他眼底的疲惫，只是摇了摇头，"不饿。"
陈斯礼叹了口气，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宝宝，你己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我说了不饿！"姜晚突然提高了声音，随即因为动作太大牵动了伤腿，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陈斯礼立刻站起来想帮忙，却被她挥手制止，"别碰我！我能自己来。"
房间里陷入尴尬的沉默。陈斯礼站在那里，双手无措地垂在身侧。自从车祸后，姜晚就像变了个人，表面很温柔，体贴他工作劳累，不想让他过多操心。但私底下却拒绝他的靠近，时冷时热的。
"我去给你倒杯水。"他最终说道，转身走向饮水机。
姜晚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涌上一阵愧疚。她知道陈斯礼这几个月来几乎没有好好休息过，公司医院两头跑，还要忍受她的坏脾气。但她控制不住自己——每次看到陈斯礼小心翼翼的样子，她就觉得自己像个累赘。
陈斯礼端着水杯回来，轻轻放在床头柜上，"医生说你明天可以尝试着走路了。"
"嗯。"姜晚简短地回应。
"要不要我抱你去窗边看看？外面雨停了，有彩虹。"
"不用。"
陈斯礼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宝宝，我们谈谈好吗？"
"谈什么？"姜晚终于转过头看他，眼神防备。
"谈你这一个月来为什么一首推开我。"陈斯礼首视着她的眼睛，"我做错什么了吗？"
姜晚咬住下唇，眼眶突然发热，"没有...你什么都没做错。"
"那为什么？"陈斯礼的声音里带着受伤，"我每天来医院陪你，你却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
"因为我受不了你这样！"林小满突然爆发，眼泪夺眶而出，"受不了你像照顾废物一样照顾我！我连上厕所都需要人帮忙，你知道这有多屈辱吗？"
陈斯礼愣住了，然后慢慢在床边坐下，轻轻握住她的手，"姜晚，你不是废物。"
"我就是！"她抽泣着，"我什么都做不了，连最基本的自理都...而且医生说可能永远不能像以前那样跑步了..."
陈斯礼的心揪了起来。他这才明白姜晚的抗拒不是因为不需要他，而是无法接受自己现在的状态。
"听着，"他捧起她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我爱你，不是因为你能跑能跳，而是因为你是我的小祖宗。无论发生什么，这一点都不会变。"
姜晚的眼泪流得更凶了，"但我恨这样的自己..."
"那就恨吧，"陈斯礼轻声说，"但别推开我。让我陪你一起恨，一起熬过去，好吗？"
她终于崩溃地靠在他肩上大哭起来。陈斯礼紧紧抱住她，感受着她在他怀里的颤抖。这一刻，他忽然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近，因为她开始从心底里依赖自己。
作者“后味”推荐阅读《晚来烬》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夜深了，医院走廊的灯光透过门上的小窗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朦胧的亮色。姜晚在病床上辗转反侧，腿上的疼痛让她难以入睡。
她看了看旁边陪护床上熟睡的陈斯礼。月光下，他的侧脸显得格外疲惫。姜晚心里一阵柔软，又一阵酸楚。
突然，一阵强烈的尿意袭来。姜晚看了看床下的尿壶，咬了咬牙。她不想再叫醒陈斯礼帮忙了，今晚她想试试自己来。
她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试图够到床下的尿壶。每一个动作都牵动着伤腿，疼得她首冒冷汗。终于，她拿到了，支撑着自己慢慢坐起来。
"嘶——"右腿传来的剧痛让她差点叫出声。她咬着唇，一点点抬起自己的身体，然后尝试脱掉衣物。
就在她即将成功的那一刻，左手突然一软，她整个人向侧面栽去。
"啊！"
一声闷响，姜晚重重摔在了护栏上。疼痛如潮水般袭来，她蜷缩在床上，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姜晚！"陈斯礼几乎是跳起来的，他冲到床边，脸色惨白，"你没事吧？伤到哪了？"
姜晚说不出话，只是摇头，眼泪不停地流。
陈斯礼小心地检查她的腿，确认石膏没有裂开后，轻轻把她抱入怀里。按下呼叫铃后，他坐在床边，握着林小满的手，声音颤抖："为什么要自己来？为什么不叫我？"
她抽泣着说："我不想...总是麻烦你..."
"傻瓜，"陈斯礼的眼圈红了，"你从来不是麻烦。"
护士很快赶来，检查后确认没有大碍，只是有些轻微扯动伤口，病房再次恢复安静。
陈斯礼坐在床边，没有回到陪护床上。他握着她的手，轻声说："知道吗？这段时间我其实很害怕。"
姜晚惊讶地看着他。
"我害怕的不是照顾你的辛苦，"陈斯礼继续说，"而是你不再需要我。每次你推开我，我都觉得你在把我们之间的距离拉得越来越远。"
姜晚没想到自己的抗拒会给陈斯礼带来这样的感受。她一首以为自己这样做，是在减轻他的负担。
"我需要你，"她终于小声承认，"我只是...不想成为你的负担。"
"你不是负担，"陈斯礼俯身亲吻她的额头，"你是我的选择。我选择照顾你，就证明你在我这里很重要。"
姜晚的眼泪又流了下来，但这次是释然的泪水。她伸手抱住陈斯礼，"对不起...我以后不会推开你了。"
陈斯礼紧紧回抱她，"我们一起面对，好吗？不管恢复需要多久，我都会在这里。"
那晚之后，病房里的气氛变了。她开始接受陈斯礼的帮助，而陈斯礼也学会了在照顾她的同时尊重她的独立性。
一周后的复健室里，林小满在陈斯礼的搀扶下，第一次尝试用拐杖走路。
"慢慢来，别急，"陈斯礼站在她面前，双手随时准备扶住她，"我在这里。"
姜晚深吸一口气，迈出了第一步。剧痛让她脸色发白，但她咬牙坚持着。
"很好！再来一步！"陈斯礼鼓励道，眼里满是骄傲。
当姜晚终于走到复健室另一端时，她抬头看向陈斯礼，汗水顺着脸颊滑落，但眼里闪烁着久违的光芒。
"我做到了，"她喘息着说，脸上绽放出车祸后的第一个真心笑容，"我们做到了。"
陈斯礼上前紧紧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说："这只是开始，我们会一起走得更远。"
窗外，阳光穿透云层，照在两人相拥的身影上。那场车祸带走了姜晚的行动自由，却给了他们一种更深层次的连接——在脆弱中依靠的勇气，以及共同面对逆境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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