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在案头摇晃得人心烦意乱。
我攥着那张浸透墨渍的羊皮纸,指节抵着桌沿发白。
三个月来收集的密报像被野猫抓过的丝线,明明每个结扣都藏着惊天秘密,偏生寻不到抽丝剥茧的线头。
"啪!"
杜灵萱突然按住我发抖的手腕,惊得灯影在她面纱上跳了三跳。
她今日换了月白襦裙,发间银簪坠着颗泪珠似的蓝宝石,倒比往日更像深闺里娇养的小娘子——若是忽略她袖中那把削铁如泥的寒铁短刃的话。
"你当自己是铁打的?"她指尖划过我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冰得我脊背一颤,"这些密信里藏着三十二种暗语,你倒好,非要一夜之间......"
我反手扣住她欲缩回的手,惊觉她腕骨硌人得厉害。
这些日子她总在子夜咳血,却偏要装成没事人似的陪我熬灯。
案上烛泪突然炸开个灯花,映得她眼尾那颗朱砂痣艳得滴血。
"乾坤幻音诀"的气流在指尖转了两转,案头散落的密信突然无风自动。
那些零散的"漕运""盐引""生辰纲"字样在半空拼出张蛛网,正中央悬着个墨迹模糊的称谓——苍梧先生。
杜灵萱的呼吸骤然乱了。
她发现蓝宝石撞在砚台上,当啷一声溅起半盏残墨。
我眼看着墨汁浸透她袖口绣的并蒂莲,那抹青黑顺着丝线爬过她腕间旧疤,竟像条吐信的毒蛇。
"苍梧..."她呢喃着这个名号,指尖在茶汤里划出个古怪符号,"二十年前江湖传闻,苗疆五毒教圣女与中原大侠私奔时,曾在绝笔信里提到过这个称呼。"
窗外忽有夜枭掠过,惊得密信哗啦啦落回案头。
我盯着其中一张盖着盐商印记的货单,那上面标注的"青玉观音二十尊"突然刺得眼睛生疼——上月漕帮沉船打捞起的货物里,分明有十八尊被挖空腹腔的玉观音。
"许书生认得苗疆古语。"我抓起搭在屏风上的玄色披风,却听见身后布料撕裂声。
杜灵萱攥着我半片衣角,面纱被呼出的白雾晕湿:"若他提及《南诏异闻录》..."她顿了顿,耳尖在月光下泛着奇异的红,"就说那是你从青楼赎回来的孤本。"
三更天的石板路硌得脚底发麻。
许书生那间茅草屋亮着灯,窗纸上却映着两个交叠的人影。
我藏在老槐树后捻动"幻音诀",檐角铜铃突然无风自鸣,惊得屋里传来茶盏翻倒的脆响。
"鲁大侠非要学梁上君子?"许书生拉开门时还抱着他那本《水经注》,衣襟上沾着未干的墨汁。
他身后站着个戴斗笠的灰衣人,腰间悬着的鎏金算盘在月色下泛着冷光。
我盯着灰衣人虎口处的青蛇刺青,袖中玉箫己抵住掌心:"阁下这算珠上刻的可是岭南云家的徽记?"话音未落,灰衣人突然暴起,三枚铁算珠破空而来,却在触及我咽喉前被箫声震成齑粉。
"苍梧先生要取你性命。"灰衣人嘶吼着撞破后窗,我追出去时只见满地月光如霜。
许书生瘫坐在碎瓷片里,手里攥着半张焦黄的纸:"二十年前...苍梧先生的手札...在唐门地宫..."
更夫敲响西更梆子时,杜灵萱正倚在门边煮姜茶。
她腰间多了条银链缀着的苗银铃铛,随着搅动陶罐的动作叮咚作响。
我望着炉火在她裙裾上跳动的影子,作者“余生爱沐辰”推荐阅读《侠影谜踪:江湖逆转传奇》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突然想起灰衣人坠地时袖中飘出的半片金箔——那上面用朱砂画着的,分明是杜灵萱腕间旧疤的图案。
"唐门地宫藏着活人蛊。"杜灵萱突然开口,陶勺在罐沿敲出清越的响,"当年我娘...罢了。"她转身时铃铛缠住我腰间玉佩,扯得两人踉跄着跌坐在竹榻上。
她发间幽香混着药草苦味,竟让我想起昨夜她咳在帕子里的那抹暗红。
我正要开口,院墙外突然传来马蹄踏碎青瓦的声响。
杜灵萱指尖己扣住三枚银针,却在听见某个特殊节奏的箫声时浑身僵住。
那是我们与何女侠约定的暗号,只是本该三长两短的调子,此刻却凌乱得像暴雨砸在铁皮上。
(接上文)
何女侠撞开院门时,左肩插着半截短箭。
她惯用的柳叶刀只剩刀柄攥在手里,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在青石板上,竟泛着诡异的靛蓝色。
"西南三十里...咳咳...落魂涧..."她栽进我怀里时,袖中滑出块沾血的绢布。
杜灵萱用银针挑开布料,露出半幅用血绘制的舆图——那蜿蜒的墨线在烛火下渐渐褪色,最终显出一行小篆:苍梧饲蛊处。
杜灵萱的银铃铛突然发出蜂鸣。
她扯断银链掷向药炉,爆开的火星中腾起紫色烟雾。
我望着在雾中扭曲消散的铃铛,突然想起唐门杀手惯用的"百蛊销魂烟"。
"黎明前雾瘴最薄。"杜灵萱将何女侠扶到竹榻上,指尖在我掌心画了个倒悬的蜘蛛符号,"当年五毒教饲蛊坛的标记。"
落魂涧的晨雾裹着尸臭味。
我踩着湿滑的苔藓,袖中玉箫触到杜灵萱微颤的指尖。
她今日换了套靛蓝劲装,发间银簪却换成根骨针——那是昨夜从许书生茅屋顺走的蛊器。
"喀嚓!"
枯枝断裂声从头顶传来时,杜灵萱的苗刀己劈开三片落叶。
七个黑袍人倒悬在古榕气根间,袖口金线绣着的蜘蛛纹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最瘦小的那个突然甩出铁链,链头淬毒的鹰爪首取杜灵萱咽喉。
"宫商角徵羽!"
幻音诀震碎鹰爪的瞬间,我瞥见那人腕间青紫的尸斑。
杜灵萱的刀锋划过黑袍,撕裂的布料下露出溃烂的皮肤——这些"人"的关节处都钉着透骨钉,随着动作渗出腥臭的黑水。
"活尸蛊!"杜灵萱旋身甩出三枚骨针,正中扑来的黑袍人眉心。
被刺中的躯体突然膨胀,炸开的腐肉里钻出千百只红头蜈蚣。
我以箫声筑起音墙,却见蜈蚣群在触及气墙时突然调头,竟似被什么牵引着涌向山涧深处。
残余的三个黑袍人突然僵立不动。
他们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的血窟窿,腐烂的心脏位置嵌着块青玉碎片——与漕帮沉船里那些玉观音腹腔中的残片如出一辙。
杜灵萱的刀突然停滞在半空。
她盯着某具活尸脖颈处的咬痕,面纱剧烈起伏:"这齿印...是苗疆巫医处理蛇蛊的..."话音未落,山涧深处传来铁器刮擦岩壁的锐响,像是有人在拖拽沉重的锁链。
我捏碎玉箫尾端的蜡丸,藏在其中的磷粉遇风即燃。
跃动的幽蓝火光里,最后那个黑袍人的兜帽被掀开半角——溃烂的右耳垂上,赫然坠着颗与杜灵萱旧镯同款的孔雀石耳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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