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知微是被浓重的血竭味呛醒的。
眼皮仿佛黏着烧化的松胶,每次颤动都撕扯着额角的鞭伤。
她先嗅到三七粉混着麻油的苦涩,接着听见远处飘来的捣药声,忽远忽近,让她觉得在梦境一般。
“姑娘可算醒了!”
木鸢奔过来,在她身旁坐下,声音哽咽,显然是哭过了。
“我...这是?”
她虚软着嗓子开口,舌尖扫过齿缝残留的灰烬。
对面的铜镜映出满头缠着的葛布,渗血的纱布下隐约可见故意磕在门钉上的菱形伤口。
木鸢捧来药碗的手在抖:“姑娘昏了三日了,我都怕你醒不过来了...”
突然噤声的瞬间,云知微瞥见门外闪过半幅裙角,是那掌事女人身上的。
云知微本想撑着引枕坐起,可身上的痛楚让她又了下去。
“这究竟怎么一回事?”
她沙哑着嗓子开口,眼睛又重重的闭合。
木鸢搅药的手顿了顿:“姑娘先前陪裴大人去参加赏花宴,可回来的只有裴大人一人。”
她压低声音,“那天裴大人脸色很黑,回来就说要换掌事人,没有人敢问为什么,挑的还是从前红姑身边的梳头娘子。”
窗外忽传来竹板敲击声,那新掌事女人尖利的嗓子又叫起来:“都给我打起精神!戌时前接不满十位客,仔细你们的皮!”
木鸢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云知微握住她发抖的手:“裴砚许了那女人什么?”
“说是要改什么'开源节流'。”
木鸢掏出块桂花糕,掰碎了泡进药汤里。
“如今姑娘们辰时就要在门口弹曲揽客,连烧火的婆子都得涂胭脂,竟比红姑在时还严苛...”
话音未落,楼下又响起摔瓷器的脆响。木鸢扑到窗边又急急退回:“十三娘在砸你的妆奁!”
她突然落泪,"你房里那架焦尾琴...早己被劈了当柴烧...我想拦的,可身上也被她用鞭子抽了很多下。”
云知微抚上缠着纱布的额头,触到新结的痂:“无妨,那琴不过也是裴砚赏的,还有什么吗?”
木鸢突然欲言又止起来,云知微心中己明白了个大概。
“首说吧,我都能接受。”
“那婆子翻出你记账的册子,非说三年来短了一万两...”
木鸢笨拙的擦眼泪,声音结结巴巴的,“她们连你房间地砖都撬了....”
云知微深深呼出一口气。
之前查出红姑欠的帐,如今却成了扳倒自己的利器。
那女人把账全推到她身上,分明是想为红姑报仇,不然她跟在红姑身边那么多年,怎会不知她干的肮脏之事!
先是被林玢若泼了一身烫水趴了两天,又被扔到一个变态的房里打的面目全非,如今又得在这休息些时日哪都去不了。
本来日子过的好好的,这裴砚一出现就变了天一般,先是屠了她全家,如今又把她害成这样,他当真是她的灾星!
木鸢捧着药碗的手指关节发白,碗沿豁了个口子,褐色的药汤里浮着几片发黄的当归和碾碎的糕点。
她看见木鸢腕上有两道新鲜的藤条印。
"姑娘趁热喝了吧...”
作者“橘子旳桔”推荐阅读《囚娇骨:冷面王爷的绝宠罪妃》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云知微支不起身子,只能用力斜着眼看她。
"这手腕上的伤,是为给我讨这药得来的?”
木鸢猛地别过脸去,“东街仁济堂坐诊的老王头说,这方子最补气血。”
她又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头躺着三颗干瘪的桂圆,“掌柜的说这、这是陈年的。”
“好妹妹。”云知微用力攥住她发抖的手,嘴唇颤抖。
她早瞧见木鸢空空如也的耳垂,那对刚见面就戴着的珍珠坠子,如今该是躺在当铺的匣子里了。
木鸢又抽泣着指向手腕上的银镯子:“原想当镯子再给你买些药的,可掌柜说这银镯子...”
她哽咽着比划了个手势,“不值半钱银子...”
窗口飘进的饭香味,混着药渣的苦涩在屋里盘旋。
云知微就着冷透的药汤咽下桂圆核,看木鸢起身像房间门口奔去。
“我去给姑娘盛些饭来。”
云知微笑着回应她,却只觉眼前天旋地转,胃里一阵翻涌,她想开口喊人,却什么也发不出来,只能无力的张嘴又闭嘴。
太医进门时正值傍晚。
“姑娘且躺稳了。”
老太医两指搭上云知微腕脉,又翻开她眼皮查看。
木鸢绞着帕子立在屏风旁:“昨儿中午我还想给姑娘去盛饭呢,回来却见她早昏过去了,又半醒不醒的呕了两回....”
“这是撞头留下的症候。”
太医转身从药箱取出青瓷瓶,“每日卯时用薄荷露揉太阳穴,万不可再受惊。”
他指尖按向云知微前额肿包,惊得木鸢倒抽冷气。
房门忽被推开,小厮捧着食盒躬身进来:“裴大人赐的雪山灵芝。”
木鸢上前掀开盖着的锦缎,露出婴儿臂粗的灵芝来。
老太医见状啧啧称奇,就要拿起抚摸。
木鸢却将盒子一推。
“劳烦回禀裴大人,我们不需要这些。”
话音未落,老太医己掰下半片灵芝投入药罐。
木鸢上前就要阻挠,却被老太医一把推开。
“裴大人革了姑娘的职,今儿又送这些来,究竟是什么心。”
一旁的太医却回头对她比出“嘘”的手势。
“姑娘慎言,裴大人自有他自己的安排。”
木鸢气恼,又不敢再发声,只能跺着脚围着房间走了一圈。
“脑气震荡,神思有损。”老太医在云知微榻边喃喃开口。
“这两日若再磕碰,轻则忘尽前事,重则七窍流脓。”
他说着从药箱取出个青瓷瓶,倒出三粒泛着腥气的黑丸,“总之性命堪忧啊,能醒来己经是万幸了。”
说着,云知微却悠悠转醒过来。
朦胧间看见木鸢的嘴在动,却只能听见嗡嗡蜂鸣。
“劳您开个方子吧...”
木鸢抖着手往老太医袖袋塞铜钱,老人却将钱推回来,“裴大人吩咐了要好好照看浣姑娘,你就放心吧。”
躺在榻上的云知微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向木鸢招手,“木鸢...我怎么头这么疼。”
老太医闻言,走到桌前,笔锋在宣纸上顿了顿,又看向一旁的木鸢:
“忘症初现时,最忌强求。”
又写好药方递与木鸢,“每日辰时喂她嗅这苏合香,或可护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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