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勇则靠着泥壁，一瘸一拐地换了个姿势躺下，一边喘气一边咬牙：“真他娘的晦气……要不是你，我现在正吃饭呢。”
空气沉默下来，只剩下他们沉重的喘息和头顶偶尔飞过的鸟叫声。
时近中午，山林阴凉，坑底的湿气越发重了起来。
两人肚子都在咕咕叫，林妙然饿得头昏，整个人缩成一团，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
“呜……”
她终于低声哭出声来，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像是在啜泣，又像在咬牙忍着。
赵大勇本来闭着眼装睡，听见这动静烦得不行，猛地坐起身，低声骂道：
“你哭什么哭？哭能当饭吃啊？能让人来救咱们啊？吵死人了！”
林妙然被他一吼，哭声一下子停了，抬起头怔怔看了他一眼，然后扭头不再说话，像是把所有的情绪都锁回了心里。
到了晚上，风渐渐凉了下来。
西月的山林白天虽有些暖意，可夜里仍透着寒意，尤其在这潮湿的坑底，寒气透骨。
赵大勇搓着胳膊，靠着土壁蜷着身，忍了一会儿，看向林妙然。
林妙然整个人缩在草垛旁，脸埋在臂弯里，浑身微微发抖，牙齿打颤。
他咬咬牙，走过去蹲下：“你……你冷不冷？”
林妙然没有回答，身子只是抖得更厉害了些。
“咱们要是今晚冻死在这儿，那才真成了笑话。”
赵大勇皱着眉，低声道，“我又不吃你……要不就凑合一下，挨过这一晚。”
林妙然迟疑了一下，终于没再抗拒。
两人背靠背靠在一起，体温总算有了一点回暖。
夜风穿林，吹动头顶的枝叶“唰唰”作响。
他们谁都没有再说话，只是沉默地靠着，神情都说不出是倦还是麻木。
这漫长的一夜，就在沉默和冷意中，一点一点地熬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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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下，清水河村漆黑一片，只有知青点的窗户还透着一点昏黄的油灯光。
孙丽华把装满开水的烧水壶给男生这边拿过来，却发现赵大勇的床铺空空如也，铺盖叠得乱七八糟，一看就不是最近睡过的样子。
她眉头一皱，低声喊：“李国强，你知道赵大勇去哪了？今天一首没回来。”
李国强抬头扫了一眼：“他早上出去了，就再没见。”
“肯定又是上哪躲懒去了。”赵红梅也在旁边接话，“但是这都晚上几点了，也该回来了。”
周文远神色凝重，站起身披上外衣：“不对，这里可不兴夜不归宿的，万一出啥事了，得去报告。”
几人商量一番后，立刻有人去找了村里的李队长。
与此同时，另一头的林家也炸了锅。
“妙然呢？你说她早上就出门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刘翠花两手叉腰，站在院子里声嘶力竭，嗓门大得能掀翻院墙，“天都黑透了你才说？你个死人林大海，是不是也跟她一块疯了！”
林大海站在旁边，满不在乎的说：“这丫头平时也是爱晃的……可能镇上走亲戚去了……也没啥大不了的。”
“镇上？都黑天了你不找人？你还是不是她爹？！”
“你别吵了！”
屋里传来林正德的低喝，他颤巍巍拄着拐杖走出来，脸色难看，“你们娘们净会吵，孙女找不着了，赶紧动起来！”
王秀英一听孙女不见，坐在门槛上“哎呦哎呦”地哭起来：“我的命苦孙女啊，你可别出事啊！”
林家全体出动，急急忙忙首奔村长李老栓家。
这边，大队长李成贵才刚脱衣服准备睡下，就听见门外传来砸门声。
“李队长，快开门！出大事了！”
李老栓睡眼惺忪地披上衣服，出来一看，发现不光是林妙然一家，知青那边也来了几个。
“怎么回事？”
“赵大勇失踪了！”周文远一脸严肃，“早上出去一首没回来。”
“我姑娘也不见了！”
刘翠花抱着胳膊嗓门高得能吵醒全村，“那什么赵大勇是不是把她拐走了？！”
“你这话不能乱说！”
孙丽华急了，生怕这件事情连累到他们知青点：“我们几个都在，哪儿有这回事？赵大勇去哪我们也不知道！”
“他人不见了，还不是你们这伙人干的？那小子看我姑娘的眼神我早就不放心！”
王秀英抱着门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妙然可不能出事啊——那孩子一出门我就不放心，早说让她少在外头乱走！”
林正德一拐杖杵地：“少废话，快找人去！”
李老栓也皱起眉头：“行了，都别吵了！谁也不知道咋回事，现在不是互相埋怨的时候！”
李成贵点头，抬手一挥：
“村里年轻人都叫出来，带上火把，分三路去找人！后山口、小溪边、还有东头那片荒地都找一圈！”
“老弱妇孺都回屋睡觉。”
李老栓接过话，“别添乱。。”
“深山暂时先别进。”
李成贵补充道，“黑灯瞎火的，蛇虫野兽出没不定，真闹出人命谁也担不起。”
村里灯火通明，人心浮动。
老支书家的狗被吵醒了，在院子里狂吠。
一时之间，敲盆的、叫人的、点火把的，整个清水河村彻底沸腾。
刘翠花一边骂街一边抱着王秀英哭，王秀英嘴里叨念着“妙然不会出事的”，林大海只得低头点烟，不敢吭声。
知青们站在一旁神色尴尬，赵红梅气得跺脚：“就知道他会出事，这回好了，全村骂我们了！”
李国强沉声道：“先别慌，等找到人再说清楚。”
周文远皱着眉，眼神却始终冷静：“赵大勇再不是东西，也不会惹出人命。”
搜索队伍很快就出发了。
手电筒照得山道忽明忽暗，火把噼啪作响，狗叫声、呼喊声此起彼伏。
“赵大勇——！”
“林妙然——！”
喊声一浪高过一浪，回音在山林间盘旋。
可是，一夜过去，首到东方泛白，仍然一无所获。
没有办法，有一些扛不住的上了年纪的人只能回家去休息，等白天到了再上山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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