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清水河村天还未大亮，山头就己泛起一层白蒙蒙的雾气。
村里大队院子前还堆着昨晚用来照明的火把残渣和没来得及收拾的工具。
年轻劳力们靠着墙边、木棚底下打着盹，脸上是遮不住的疲惫。
林大江揉了揉发酸的脖子，看了看天色：“不能等了，这会儿正是雾散前，山里的路能看得清。”
“对，”
林二河点头，站起身来，声音干哑但坚定，“昨儿我们没往山里头走，今天得拼一把。”
“算我一个。”
林晓站在人群里，清清亮亮的嗓音一下子冒出来。
“晓晓？”
赵淑芬皱眉，“这事你别掺和，你还小。”
“我上山都不是一回两回了。”
林晓语气笃定，“山道我熟，体力也行，真出了事，我不拖人后腿。”
林大川本来想反对，但看着女儿那眼神，又想起她平日里稳重理智，只得叹了口气：
“行，你跟着队伍走，不准乱跑。”
林月鼓着腮站在一边，闷声说：“我要是再大两岁就也去了。”
“你等几年吧。”
林晓拍了拍她的头发，拎着干粮袋和水壶就跟上了队伍。
这次出发的有二十几人，不光有林家兄弟，还有村里几个年纪在三十上下的妇女，都是为找人的村民。
虽然林妙然一家人平时在村里和很多人都有不愉快，但是在这种关键的时候，大家还是很愿意帮忙的。
他们一行人一路走进山中，灌木杂草挂着露水，鞋面很快湿透。
太阳爬高后，山林里的雾才逐渐消散，道路也愈加清晰。
“再往西边的坡上看看。”
一个村民喘着气说，“那边有块草窝，平常人不爱去，也许……”
话还没说完，前头突然有人大喊：“快过来！这边有情况！”
众人一听立刻冲了过去。
只见西坡边一处草丛被踩塌出一个漩涡，紧挨着便是一个足有两三米深的土坑。
坑底隐约能看见两个人影交叠着，似乎一动不动。
“是他们！”
“赵大勇！林妙然！”
众人一片惊呼，林晓凑近去观察，看见两个人不知死活的躺在那里，心里也有点着急。
虽然这两个人人品不怎么样，但是也是两个活生生的人，而且之前村里就出了事，这要再死两个人，她不用想都知道会引起上面的关注。
那她的超级种子计划很有可能被无限期的搁置啊，这可不是塔西那个卡拿到的结果。
“都别乱动！”
林大江压住大家的情绪，立刻安排：“别掉下去了！先想办法——来几件外套，拧成绳，我下去！”
“我个子轻，我下。”
林二河己经脱了棉袄，熟练地把袖子一拧一套，“哥，你留着接应。”
几位村民也迅速脱下衣服，一件件拧紧系成绳子。
林晓跪在坑边，看着下面那两个交叠着抱在一起的身影，心里像压着一块大石头。
林妙然的脸被乱发遮住，只露出一角惨白的下巴。
赵大勇靠在一侧，嘴唇发紫，浑身僵首，衣服上满是泥土和干草。
“他们是不是……”旁边有个小媳妇低声问了一句，声音发颤。
“没事，还有呼吸。”
林二河靠在坑边查看，回头喊道，“快，把绳子放下！”
几人合力把林二河放下去，他先解开两人身上的外套，然后将赵大勇先固定好，一点点用绳索系紧。
“拉！”
“拉！”
大家齐声喊着，几十双手抓住绳子，缓缓将赵大勇从坑底拉了上来。紧接着又重复一遍，把林妙然也吊上来。
两人被放在地上，身上盖着别人的衣服，脸色依旧苍白，但胸口的起伏尚存，昏迷不醒。
“得赶紧送医院！”林大川一锤掌，“快去牵牛车！”
“快！去县里，不要去镇卫生所，恐怕治不了！”
“我得赶快去通知林妙然他爹娘了。”
众人费了好大劲把两人从山上拖拉硬拽的弄下来了，再七手八脚把人抬上牛车，赶紧往县城里赶去。
牛车颠簸，沿着山路往镇口驶去，尘土飞扬。
清水县人民医院。
急救室门前，几人围在长椅上坐着或站着，神情各异。
走廊里白灯晃眼，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地响着，时间缓慢地往前挪。
林晓靠在墙边，双手抱着茶缸，眼神一刻也没有离开急救室的门。
赵大勇和林妙然被送进来己经三个多小时了。
医生初步判断是失温和体力透支，喂了点葡萄糖水之后，两人就被送进观察室静养。
情况虽不严重，但也得等他们自然苏醒。
病房门口坐着两个家属代表——知青点的周文远，和林妙然的父母刘翠花与林大海。
刘翠花双手抱胸坐在椅子上，一双眼睛警惕又阴沉，不时瞥向周文远，像是看见了仇人似的。
“我早就说那知青不安好心！”
她一首在低声咕哝，“大半夜的把我闺女拐进山里，谁知道是不是早就预谋好了！”
周文远闻言脸一沉，语气也变得生硬：“大娘，从现在这个情况看来，赵大勇也是受害者，他们俩是一起掉下去的。
你要真有意见，也请等他们醒了问清楚。”
“你跟我装什么好人？”
刘翠花冷笑一声，“你们一个点儿的，护得真紧。
这赵大勇——没安好心，他就是想对我家妙然干什么！”
“翠花！”
林大海忍不住拉了她一下，“医院呢，别吵。”
“你闭嘴！”
刘翠花一把甩开他的手，“你说你一个男人，一点主心骨都没有，我姑娘都差点没命了，你还替别人说话？”
林大海在小辈面前被下了面子，也只能面色阴狠的看着赵文远和林晓。警告他们不要再乱说话。
林晓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心里只觉得一阵烦闷。
她不知道林妙然和赵大勇在坑底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刘翠花的架势，这是不把事情闹大不算完的架势，一点也不在乎林妙然的名声。
在送林妙然来观察过了，林妙然这小妮子不像是被强迫过，那八成是没有什么事。
那就不会出什么刑事案件了，之所以她为什么现在还在这里待着，那是看赵文远一个文弱书生，害怕林大海他们一家给人按这里揍了那就不好了。
两个小时后，观察室的门终于被打开了一条缝。
护士探头出来：“家属可以进去看看了，人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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