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的风裹着雪粒，拍打着端淑殿的雕花窗棂，发出呜呜的呜咽声。沅舒在睡梦中突然蹙起眉头，感觉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大腿内侧缓缓流下，她猛地从榻上坐起身，动作扯得腹部一阵尖锐的疼痛。
“逸钦！” 她声音带着颤抖，推了推身旁熟睡的萧逸钦。萧逸钦瞬间惊醒，朦胧间看见沅舒脸色苍白如纸，身下的被褥己洇开深色水渍，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舒儿！” 他声音都变了调，颤抖的手慌乱地扶住她的肩膀，“是要生了吗？”
沅舒咬着下唇，额角沁出冷汗，艰难地点了点头。腹中翻涌的疼痛如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袭来，她抓住萧逸钦的衣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萧逸钦顾不上披上外袍，赤足踩在冰凉的青砖上，冲出门大喊：“李公公！快传太医！” 尖锐的嗓音划破寂静的夜空，惊飞了檐角的夜枭。
寝殿内顿时乱作一团。赵嬷嬷带着宫女们抱着产褥、热水匆匆赶来，烛火被疾风吹得剧烈摇晃，将众人紧张的身影投在墙上，影影绰绰如惊惶的蝶。李公公尖着嗓子在长廊上狂奔，沿途撞翻了两个宫女，却头也不回地朝着太医院的方向冲去，口中不停喊着：“皇后娘娘要生了！快！”
萧逸钦紧紧握着沅舒的手，看着她疼得蜷缩成一团，眼眶不禁泛红。“别怕，有我在。” 他声音哽咽，将她冰冷的手贴在自己心口，“太医马上就到，你一定要平安。” 沅舒艰难地抬起头，扯出一抹苍白的笑容：“逸钦…… 别慌……” 话未说完，又是一阵剧痛袭来，她死死咬住嘴唇，鲜血顺着嘴角缓缓流下。
沅舒的手如同铁钳一般，死死地攥着身下的锦被，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仿若结了一层寒霜。当她看到萧逸钦跌跌撞撞地扑到床边时，原本涣散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光亮，她气若游丝地扯出一抹笑容，然而嘴角却溢出暗红色的血沫，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别、别怕……” 话还没说完，一阵剧痛再次如汹涌的潮水般袭来，将她彻底淹没。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弓成虾米状，喉间发出困兽般的呜咽，每一声都似是在与死神做着最后的抗争。
萧逸钦颤抖着伸出手，握住沅舒的手，这才发现那手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牙印，显然是她在疼极之时，自己咬出来的。看到这一幕，萧逸钦的心仿佛被千万根针扎着，疼得难以呼吸。“舒儿，我在。” 萧逸钦轻轻地把她汗湿的头发别到耳后，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砸在她冰凉的手背上，“你说过要一起带孩子去江南，你答应过的！”
就在这时，产婆突然惊恐地惊呼：“不好！胎位又转了！娘娘快用力！” 沅舒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指甲深深掐进萧逸钦的掌心，鲜血顺着他的手腕流进广袖之中。可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努力地睁开迷蒙的双眼，眼神中带着一丝决然与不舍：“逸钦…… 若我……”
“住口！” 萧逸钦像是被触碰到了最敏感的神经，猛地伸手捂住她的嘴，泪水混着鼻涕糊在脸上，显得狼狈而又无助，“你说过要教孩子们画画，要看着他们骑马射箭！我不准你食言！” 他突然转头，对着一旁的太医嘶吼：“快！把朕的血放出来！她需要多少，朕给多少！” 宋太医扑通一声跪地，额头贴在地上，声音中满是惶恐：“陛下不可！娘娘是血虚气弱，输血无用啊！”
在这紧张到令人窒息的时刻，端淑殿内还有几人同样心急如焚。翠儿紧紧地攥着衣角，指甲都快嵌入掌心，双眼死死地盯着沅舒，一刻也不敢移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不让它落下。绿珠在一旁不停地来回踱步，双手绞在一起，嘴里不停地小声念叨着：“娘娘一定要平安无事，一定要平安无事……” 赵嬷嬷则是满脸焦急地站在一旁，手中紧紧握着一串佛珠，不停地捻动着，口中念念有词，似是在向佛祖虔诚地祈祷。小德子站在门口，时不时地向外张望，期待着能有什么好消息传来，同时又时刻准备着听从吩咐，去跑腿办事。
当第三声啼哭如同破晓的曙光，终于撕破了凝滞的空气时，殿内众人的心情却并未因此而放松。沅舒早己在剧痛与失血中昏厥过去，脸色如死灰一般。产婆抱着满身血污的小婴儿，喜极而泣，声音中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是皇子！又一个皇子！还有位公主！” 然而萧逸钦却像是没有听到这喜讯一般，他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沅舒毫无血色的脸，她的唇己经变成青紫色，胸口那微弱的起伏像是随时都会停止。他颤抖着双手抱起她，突然发现她身下的被褥己经完全被鲜血浸透，那殷红的颜色宛如一朵绽开的曼珠沙华，艳丽却又透着无尽的不祥。
“快救她！” 萧逸钦的怒吼震得梁上的灰尘簌簌掉落，声音中满是绝望与愤怒，“你们不是准备了千年人参？不是召集了天下名医？朕要她活！立刻！马上！” 他抱着沅舒便要冲进内室，却在门槛处被太医们死死拦住。为首的太医扑通跪地，声音中带着无奈与惶恐：“陛下！娘娘此刻需得净身换药，男女有别！”
“男女有别？” 萧逸钦双眼通红，那猩红的双眼仿若要滴出血来，扫过阻拦他的众人，声音中满是疯狂，“若她活不过今日，这皇宫便给她陪葬！” 他的话如同重锤，砸在众人心中，让在场之人无不胆寒。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轻轻地将沅舒放在床榻上，亲自伸出手，缓缓地解开她染血的中衣。温热的帕子擦过她的小腹，那里布满了因怀孕撑裂的血丝，触目惊心。萧逸钦的手在不停地发抖，可他却固执地一遍又一遍擦拭着，首到那浓重的血腥味渐渐淡去，这才换上带着淡淡熏香的干净被褥。
殿外，惊雷炸响，仿若要将这天地震碎，紧接着暴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地面上。齐乐瑶和楚璃站在屋外满脸担忧。萧逸钦靠在她的心口，静静地听着那微弱得几乎不可闻的心跳声。他在心中默默地发誓：只要她能醒来，他愿用余生所有的气运，换她一世安康。
翠儿、绿珠、赵嬷嬷和小德子围在一旁，眼中满是担忧与期盼，他们也在心中暗暗祈祷着沅舒能够平安无事，整个端舒殿内，弥漫着一种凝重而又悲伤的气息，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奇迹的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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