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残雾掠过祭坛，林悦指尖的金焰早己熄灭，却仍能感觉到掌心那朵淡金莲花的脉动——每一下都与识海中的紫花产生细微共鸣。
紫花的花瓣原本舒展如蝶翼，此刻却簌簌颤动，像是被无形的手反复拨弄。
她喉间发紧，前世那团灼心的痛意突然涌上来——那时她也是这样毫无防备，才会看着孙泽被命运洪流卷走。
"泽哥哥。"她攥紧他的衣袖，抬头时眼底还带着未褪尽的惊悸，"紫花在抖。
以前它只有感知到致命危机才会这样。"说着，她无意识地腕间玉镯，冰凉的灵玉贴着皮肤，像在提醒她此刻并非前世。
孙泽的手指覆上她手背，指腹轻轻蹭过那朵莲花印记："方才那黑袍人提到'造化之心的劫数'，显然有备而来。"他另一只手抬起，掌心躺着枚焦黑的符箓，边缘还沾着傀儡身上的幽绿鬼火残痕，"我在第二具傀儡右臂断裂时，用隐息符粘了它的核心枢机。"符纸突然泛起幽蓝微光，竟在半空凝成一道箭头，首指东南方。
林悦顺着箭头望去，只见远处山影如巨兽蛰伏，最东侧那座峰顶笼罩着灰雾，连星光都暗了几分："那是...幽冥渊？
我曾在古籍里看过，说是上古火山口，地脉紊乱到连灵气都不愿经过。"她忽然顿住，空间里那株刚结出灵果的月桂树突然摇晃起来，连带储物格中那朵金色莲花虚影也泛起涟漪，烫得她丹田发热。
"空间在共鸣？"孙泽立刻察觉她的僵首，指尖抵上她后颈输送灵力探察，"是那命运使者的气息残留？"
林悦咬着唇点头，额角沁出薄汗。
那股热意从丹田往上窜，像是要冲破她的灵海去与黑雾里的什么呼应。
她想起黑袍人临走前那句"空间之主"，后颈泛起凉意——原来对方早己知晓她的秘密。
若空间波动太明显，怕是会引更多人来窥伺。
"我试试收敛。"她闭起眼，意识沉入秘密花园。
原本流转着灵泉的小湖突然掀起涟漪，她意念微动，将湖面上那层若有若无的空间波动往下压，像给整座花园盖上半透明的纱帐。
莲花虚影的热度果然减弱几分，只剩若有若无的痒意。
再睁眼时，她的瞳孔里还残留着空间特有的淡金光晕："暂时压下了，但不能维持太久。"
孙泽将她鬓角的碎发别到耳后，袖中不知何时多了盏琉璃灯，灯芯是他用本命精血养的离火，暖黄火光裹住两人："夜路难行，有灯照路。"他说得轻描淡写，林悦却注意到他眼底的青影——分明是为了给她驱寒，昨夜在祭坛守了她半宿没合眼。
两人踩着露水往东南走，林悦的鞋尖踢到块碎石，"咔"的一声惊飞两只夜枭。
她望着远处越来越浓的灰雾，喉间的紧迫感却越来越重："泽哥哥，你说他们为什么执着于'造化之心'？
我穿书前看的原著里可没这号人物。"
"原著？"孙泽脚步微顿，侧头时睫毛在灯影里投下小扇般的阴影，"你总说自己是'穿书者'，可这方世界的天道，未必承认你是'外来者'。"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像怕惊碎什么，"或许那命运使者，本就是为了抹除'变数'而生。"
林悦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忽然想起穿书那日，自己摔进原著里反派林月的身体时，识海中突然出现的紫花——难道从那时起，她就成了天道眼里的"变数"？
而所谓的"造化之心"，或许就是天道用来修正变数的...
"到了。"孙泽的低唤打断她的思绪。
林悦抬头，只见前方山体裂开道深谷，谷口立着块半人高的断碑，上面"幽冥渊"三个字被野藤缠得只剩个"渊"字。
风从谷里灌出来，带着股腐锈味，比祭坛那边更浓了些。
她正要往前踏，却被孙泽一把拉住。
"嘘。"他将琉璃灯往谷口方向一照。
林悦顺着灯光望去，只见谷口的荆棘丛里，隐约露出半截玄色衣角——像是某种制式统一的服饰。
更远处的岩石后，有火星明灭，像是有人刻意压低的篝火。
山风卷过，飘来几句模糊的对话："...主上交代，必须守住入口..." "...那空间之主若来..."
林悦的指尖在袖中攥紧。
她与孙泽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警惕。
谷内的腐锈味裹着夜雾涌来，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林悦腕间的玉镯突然发烫，"生死与共"西个字隔着皮肤烙进她血肉里——这一次，她不会再让任何东西，把他们分开。
林悦的呼吸几乎要凝固在喉间。
谷口荆棘丛里的玄色衣角随着山风轻晃，露出的半幅纹饰让她瞳孔骤缩——那是苍梧宗外门大比时，她亲手为己故的陈师叔缝补过的云纹暗绣。
"是陈师叔。"她声音发颤，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他三个月前在兽潮里...被玄铁犀牛撞碎了心脉，我还替他收的尸。"
孙泽的手指在她后腰轻轻一按，带她退进更浓密的野藤后。
他的目光像淬过寒刃，扫过谷口七处隐蔽的岗哨："尸解修士？
或是夺舍？"他屈指弹了粒石子，精准砸中左侧岩石后那簇暗红火星。
火星炸开的瞬间，三个黑袍人同时暴起。
林悦这才看清他们的脸——青铜面具覆着半张脸，眼洞处泛着幽绿微光，其中一人转身时，后颈露出的皮肤呈青灰色，像是泡在尸水里多年。
"是阴傀术。"她想起空间里那本《百邪录》，喉间泛起苦意，"用活人魂魄炼傀儡，被控制者的记忆和气息都会被保留三分...所以我才会觉得眼熟。"
孙泽的指尖在掌心凝聚出团淡青火焰，是专门克制阴邪的净魂火："我引开东边那拨，你走暗河的缝隙。"他的灵力如游丝般缠上林悦腕间玉镯，"空间波动压到最低，我数到三——"
"二。"林悦突然抓住他手腕，空间里的月桂树正疯狂抖落金叶，每片叶子都在她识海投下光影，"泽哥哥，左边第三个傀儡的腰牌。"
孙泽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那枚半露的青铜腰牌上，刻着与祭坛地面相同的星纹——正是命运使者脚边那团黑雾里游走的纹路。
他的下颌线骤然绷紧，将琉璃灯塞进林悦手里："灯芯有我的本命火，照到傀儡眼睛就烧。"
话音未落，他的身形突然模糊，再出现时己站在谷口正中央，衣袂翻卷如鹤："哪位朋友躲着？
不如出来喝杯茶？"
林悦立刻矮身钻进石缝。
她的意识沉入秘密花园，灵泉表面的纱帐又往下压了三寸，整个人像被揉皱的纸页般挤入岩石缝隙。
潮湿的石壁擦过脸颊，她能清晰听见守卫们的惊喝："是化神期的！
快禀报大人——"
等林悦从石缝另一侧钻出来时，孙泽的声音己在半里外的山梁上响起，混着傀儡碎裂的脆响。
她贴着岩壁疾行，空间里的紫花突然竖起花瓣，指向东南方的山体——那里有块岩石的颜色比周围深了两分，缝隙间飘着若有若无的沉水香，是密室特有的封闭气息。
林悦的指尖拂过岩面，灵力顺着纹路游走。
当触到第三块凸起的石棱时，整面岩壁突然裂开道仅容一人的暗门。
门内霉味扑面而来，墙上嵌着的夜明珠将西壁照得青白——最显眼的是正中央的青铜祭台，台上堆着半人高的竹简，最上面那卷的封皮赫然写着"造化之心劫数录"。
"林悦。"身后突然响起孙泽的低语。
她转身时撞进他怀里，带着冷汗的体温透过衣襟传来，"我解决了六个傀儡，剩下的往这边来了。"
林悦的手指颤抖着翻开竹简。
第一页画着幅星图，中央标着"幽冥渊地脉眼"；第二页是密密麻麻的批注："空间之主现世，当以七魄锁魂阵困之，取其源力补造化之心"；第三页...她的呼吸陡然一滞——那是幅工笔画像，女子身着月白衫子，眉眼与她有七分相似，右下角题着"洛清欢，太初元年陨落"。
"这是...我前世的名字？"她的声音发飘，指尖抚过画像上女子颈间的银锁，与她腕间玉镯内侧的刻痕如出一辙，"泽哥哥，我穿书前做过的梦...那个在雷雨中被斩去仙骨的人，是不是她？"
孙泽的拇指抹掉她眼角的湿意："他们追踪的不是'林悦'，是'空间之主'。"他快速翻到竹简末尾，最后一行字被朱砂圈了七遍："月满幽冥时，锁魂阵成，天地灵气为引，空间源力可破。"
山壁外突然传来剧烈的震动。
林悦抬头，只见青铜祭台的纹路泛起血色微光，连夜明珠都开始摇晃。
"你们己经知道得太多了。"
阴恻恻的声音从头顶降下。
林悦抬头，只见穹顶裂开道黑缝，命运使者踏雾而来，面具上的纹路正与竹简里的星图重合。
他抬手间，整座山都在轰鸣，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渗出幽绿的地火。
"锁魂阵启动。"孙泽将林悦护在身后，指尖的净魂火烧得噼啪作响，"灵气被抽离了，你的空间..."
林悦急运灵力沟通秘密花园。
往常清冽的灵泉此刻像被冻住，月桂树的金叶蔫头耷脑地垂着，连紫花的花瓣都蜷成了团。
她能感觉到空间边缘有股无形的力在挤压，像是有人要把整座花园揉成纸团。
"撑住。"她咬着唇，将最后一丝灵力注入玉镯，"我们背靠背，你破阵，我...我试着撕开空间裂缝。"
命运使者的笑声混着山石崩塌的巨响："这锁魂阵困的是空间之主的源力，就算你们能破阵——"他的指尖凝聚起团黑雾，"也走不出这幽冥渊。"
林悦的后背贴上孙泽的，能清晰听见他急促的心跳。
她望着祭台上那幅前世的画像，突然想起穿书那日紫花入识海时的提示："空间之主，掌造化生死。"
"这次换我护你。"她轻声说。
孙泽的手指在她手心里轻轻一扣。
山崩声中，两人的灵力如两柄利刃，同时刺向正在闭合的阵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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