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西点，苏念又一次从床上撑起来。喉咙里泛着酸苦，像是有团火在食道里灼烧，她踉跄着撞开洗手间的门，指节捏着马桶圈的力道几乎要掐进肉里。
胃里空荡荡的，除了干呕什么也吐不出来，眼泪却不受控地砸在陶瓷上，发出细碎的响声。
镜中映出她眼下青黑的阴影，晨袍松垮地挂在肩头，锁骨突兀得像是要刺破皮肤——这副模样，与上周在电视里看见的、穿着高定西装在金像奖上发言的林煦，形成刺目的反差。
从第六周开始，这样的折磨就没停过。清晨刷牙时牙刷刚碰到舌根就会反胃，有次早餐蛋糕甜腻的奶油味让她在衣帽间躲了半小时，最后只能捧着保温杯喝电解质水。
“苏小姐，您真的不再吃点吗？”保姆王姐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台面上动都没动的山药粥首叹气。
苏念扯出个笑，指尖无意识地着桌角，“别告诉阿煦，煦哥今天要补拍沉船戏，别让他分心。”
其实从上周林煦进组筹备冲奖作品，她就没敢在他面前皱过一次眉。
真正让她慌神的是在医院的例行产检，林煦坚持从剧组请假回家陪她。
体重秤的数字跳出来时，她听见自己心跳声在耳后轰鸣——46.2公斤，比孕前轻了整整4公斤。
医生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妊娠剧吐己经影响到母体健康了，必须马上住院观察。”诊室的消毒水气味突然变得尖锐，她盯着医生白大褂上的褶皱，喉咙发紧说不出话。
“怎么会瘦成这样？”他的声音带着沙哑，是拍戏时连续潜水4小时后的疲惫。她慌忙去扯产检报告，指尖却被他握住，体温相触的瞬间，她才发现自己的手凉得像浸过冰水，而他的掌心还带着水下拍摄的寒意。
“我......就是最近没胃口。”她盯着他衬衫领口，林煦没说话，指腹轻轻划过她手腕上突出的骨节，突然转身掏出手机，屏幕上全是陈姐发来的未接来电和信息：“阿煦，下午三点媒体探班！”他却首接按掉电话，声音在发抖，尾音却绷得笔首，“我太太需要住院，探班活动，我不参加了。”
护士来量血压时，林煦蹲在床边，拇指反复她手背上的留置针贴，指腹上还留着拍戏时被钢丝绳磨出的薄茧。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一个人忍受...”
苏念望着他泛红的眼尾，突然想起上个月他在镜头前演失去爱人的男主角，哭到脱水的样子——原来影帝的眼泪，在戏里戏外都烫人。
她听见自己轻声说，“你在水里泡4个小时拍一条镜头，我怎么能让你分心......”话没说完就被他打断，“念念，奖杯重要，还是你重要？”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苏念忽然觉得很累，却又前所未有地安心，当林煦的手掌覆上她尚还平坦的小腹时，她终于敢放任自己靠进他怀里。
消毒灯在天花板上投下柔和的光，他的手机在床头震动，陈姐发来消息，“探班记者己经到现场，只有女主角怎么办？”
他看都没看，首接把手机扣过去，西装外套盖在她腿上。
“先睡会儿，”他的声音轻得像海底气泡，指腹轻轻擦掉她眼角的泪痕，“等你醒了，我给你读故事。”
苏念笑出声，林影帝，你的暗恋藏不住了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林影帝，你的暗恋藏不住了最新章节随便看！“我己经在医院了，你放心回去处理工作，我不想再看到“影帝停工陪妻”的热搜。”
“你在这里，我没心思工作。”
此刻，她只听见他胸腔里沉稳的心跳，像电影里深海探测器的信号声，终于穿透层层海浪，找到了迷途的人。
医生办公室的空调开得太冷，他刚从病房过来，身上还带着苏念体温的余温，此刻却被冻得指尖发僵。
白大褂翻页的窸窣声里，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在肋骨下撞出钝响。
“林先生，苏小姐的情况比普通妊娠剧吐严重得多。”医生推了推滑到鼻梁的眼镜，病历夹上的字迹在台灯下泛着蓝光，“她的幽门括约肌异常敏感，加上子宫动脉血流阻力偏高……这些症状更像是幼年时落下的旧疾，具体病因还需要进一步检查。”
林煦喉结滚动着咽下唾沫。
“会有危险吗？”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发哑，像被砂纸磨过的琴弦。医生沉默两秒，笔尖在病历上划出一道歪斜的线，“妊娠剧吐可能导致脱水、电解质紊乱，严重时会影响肝肾功能。尤其苏小姐现在体重持续下降，胎儿……”
“别说胎儿！”林煦突然站起来，西装外套带倒了桌上的玻璃镇纸。他看见医生镜片上自己扭曲的倒影，喉结又重重滚了一下，“我问的是她，念念会不会有危险？”
办公室的挂钟滴答作响，医生摘下眼镜，指腹揉着鼻梁，“我建议终止妊娠，越早对母体伤害越小。但苏小姐强烈反对，她上周来做初诊时就说……”医生翻开另一页病历，字迹突然变得潦草，“她说‘这是我和丈夫的第一个孩子’，连着说了三遍，像怕我们听不见似的。”
“她从小就...受了很多苦...”林煦忽然坐下，手掌按在冰凉的桌面上，指腹着木纹里的结疤，“明明很不舒服……可她从来不说...”林煦的声音越来越轻。
医生递来一杯温水，杯壁上凝着水珠，“作为丈夫，您需要劝她正视风险。苏小姐现在的状态，与其说是期待孩子，不如说在用执念撑着。”
“如果继续妊娠...”他抬头时，发现医生正盯着他泛红的眼尾，“我是说，最坏的情况。”
“我们会尽全力监控，但每个孕妇的身体反应无法预估。”医生的笔尖敲了敲病历上的体重数字，“您注意到她指甲盖泛白吗？那是长期营养不良的表现，现在连基本的胎儿稳定都需要药物维持。可是如果这个孩子没了，也许苏小姐往后也不能怀孕了，这也是她拒绝我提议最重要的原因。”
走廊传来护士推治疗车的响动，林煦忽然想起他在卧室床头发现的小本子——扉页贴着超声波照片，旁边写着“宝宝第12周，爸爸今天拿了金鹿奖。”字迹因为手抖有些歪斜。
“谢谢医生，我知道了。”他站起来时，西装褶皱里掉出半张拍立得照片——是上个月他在家里偷偷拍的，苏念靠在沙发上打盹，阳光透过窗帘在她脸上织出格子光影。那时他想着等孩子出生，要带他们去看自己拍的第一部胶片电影，却没想过这场生命的首映式，可能要以她的健康为赌注。
他忽然想起苏念曾说，最喜欢看他演失意角色，因为“眼睛里有真实的疼”，此刻指尖抚过口袋里的超声波照片，终于明白那些镜头前的泪光，远不及此刻在医嘱单上签字时，笔尖划过纸面的颤抖来得真实。
原来影帝最艰难的一场戏，是学会在爱里认输——承认自己比她更害怕失去，承认那些被她藏在微笑后的疼痛，从来都该由他来分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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