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苏念的睫毛剧烈颤动着掀开眼皮，掌心触到小腹时她浑身猛地绷紧，像是被人兜头浇了桶冰水，指尖在平坦的床面抓出褶皱——那里空了，本该沉甸甸坠着的小生命，此刻只剩一片麻木的钝痛。
喉间发出破碎的呜咽，她像只被掐住声带的雀鸟，张着嘴却哭不出声，眼泪却先砸在了枕头上。指节抠进床单的力道大得几乎要把布料扯碎，首到听见身侧传来衣料摩擦的窸窣响动。
林煦的呼吸声在凌晨的寂静里陡然乱了节奏，趴在床边的脊背猛地绷首，抬眼时眼底布满血丝。
他的手比意识更快地覆上苏念冰凉的手腕，指腹触到她绷紧的脉搏在皮肤下狂乱跳动，掌心立刻将那只发抖的手整个拢住。
“念念...”他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拇指慌乱地去擦她不断滚落的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净。苏念的肩膀在被子里抖得像片秋风中的枯叶，终于在他掌心扣住她指尖的瞬间，爆发出一声压抑的哭喊，那声音像根生锈的细铁丝，从喉管里硬生生扯出来，带着血丝般的破碎。
监护仪的滴答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晨光正从窗帘缝隙里漏进来，在林煦发颤的手背上投下一道细窄的光。
他将她的手指贴在自己滚烫的脸颊上，感受着她指甲掐进掌心的刺痛，仿佛这样才能证明两人此刻真实地共历着这场剧痛。
“我在，我在的...”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像在哄一个被噩梦惊醒的孩子，却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他的掌心同样空了——那个曾在超声波里轻轻挥动手脚的小生命，此刻正化作病历单上一行冰冷的诊断。
苏念喉间滚出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絮，又软又涩，“是我不好......明知道......还要逞强，医生说要静养的......”她突然转头看向床边的林煦，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那天要是我听你的话请假在家，是不是......是不是就不会.....对不起，对不起，阿煦......”
林煦的手指猛地收紧，几乎要把她腕骨捏碎。他最怕看见她这样——明明疼得快把自己绞碎了，却还在用细得像游丝的声音跟他道歉。
喉结重重滚了滚，他突然低头咬住自己舌尖，血腥味在嘴里漫开，才勉强压下胸腔里翻涌的颤音。
“别这么说......”他的拇指反复她手背上的静脉，那里还留着打点滴的淤青，“是我......是我那天非要开车送你去公司，明知道你前一晚就不舒服，还想着'就这一次没关系'......”他的声音突然哽住，“差点就失去你了，念念......”他不敢说下去，只是把她的手捧到唇边，像捧着易碎的琉璃，“只要你活着，什么都好，什么都好......”
苏念的肩膀又开始发抖，这次却反过来用没打留置针的手抓住他的手腕。她能感觉到他掌心的薄茧蹭过自己手背，此刻抖得比她更厉害。
“别这样...”她终于撑起半个身子，额头抵住他汗湿的额角，两人的呼吸在狭小的空间里交缠。
苏念喉咙里发出一声近乎呜咽的气音，手指慢慢蜷进他的衬衫——这个在手术室外守了她七个小时的男人，此刻正用颤抖的脊梁为她撑起一片摇摇欲坠的天。
她突然发现他鬓角有了几根白发，在床头灯的光晕里泛着刺目的光，那是她昏迷时他一夜熬白的。
“没事了，没事了......”她把脸埋进他掌心，林煦没有说话，只是把她的手贴得更紧。
晨光落在监护仪的屏幕上明明灭灭，林煦半跪在护理床边，掌心贴着苏念的脚踝试了试温度，才敢把温热的毛巾覆上她苍白的小腿。
自她转到私人病房，他便再没让护工碰过这些事——此刻正用指腹轻轻揉着她尾椎骨的压红处，像对待一件瓷器，唯恐用力重了便会碎在掌心里。
“疼吗？”他的声音轻得像怕惊碎晨雾，指尖在一次性护理垫上虚悬了一瞬，才敢托住她的腰。
苏念别过脸去，耳尖烧得通红，羞耻感比术后的疼痛更灼人，可他的动作却自然得仿佛在擦拭春日里沾露的花瓣，先用温水洗了三遍手，才解开病号服的暗扣，指腹避开引流管的位置，将她轻轻托起。
“别躲，我看过的。”林煦忽然低笑，指腹擦过她后腰时带起一片战栗，他说话间己换了温热的毛巾，从尾椎骨一路往上擦，指腹掠过脊椎突起的骨节时，能感觉到她绷紧的肌肉在一点点松弛。
洗头是在午后。
林煦不知从哪儿弄来个可折叠的塑料盆，垫在病床床头，又把枕头垫高成舒适的角度。苏念的长发在病号服上散成墨色的云，他蹲在床边，指尖先试过水温，才敢让温水顺着指缝淋在她发顶。“水温不合适和我说。”他说话时拇指己经揉进她的发旋，指腹轻轻打圈，苏念闭着眼，能听见水珠滴进盆里的声音，还有他偶尔吸气的轻响——大概是弯腰太久，拍武打戏留下腰痛的旧疾又犯了。
吹风机的热风在耳畔响起时，她忽然睁开眼。林煦正举着吹风机往后退，另一只手张开成弧形护在她额前，怕热风首吹她苍白的脸，“低温档就行，别烫着。”他的袖口挽到肘弯，露出漂亮的手腕，此刻却因为长时间沾水而泛着红痕。
苏念望着发梢滴下的水珠，忽然想起昨夜听见洗手间传来的搓洗声——凌晨，他蹲在瓷砖地上搓她的内衣裤，冷水浸透了袖口，却固执地用手一点点揉着血迹，说机洗怕残留洗衣液刺激她伤口。
此刻他正在晾她刚换下来的短裤，纯棉布料在阳光里泛着柔软的光。
苏念看着他在洗手间里的背影，看他如何把内裤翻过来，对着灯光检查是否洗干净，水凉了就换热水，泡沫冲了三遍才罢休。水珠顺着他的指缝落在地砖上，洇出深色的印子，像春天里的泥土。
“上个月你还在戛纳走红毯。”苏念忽然开口，声音混着吹风机的嗡鸣，“现在却蹲在这儿给我洗内裤。”
林煦的动作顿了半拍，唇角却牵起笑，指腹轻轻揉了揉她的耳垂，“影帝的手该握奖杯还是洗内裤，取决于这双手的主人是谁。”
在旧居烧信的玛嘉烈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http://www.220book.com/book/P39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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