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林煦的指腹刚触到苏念腕间的留置针，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陈姐发来的消息带着三个惊叹号：「阿煦，苏念的诊疗记录外流了，狗仔爆了附三医院的诊疗记录！」
他指尖猛地收紧，屏幕上弹出的截图里，「宫颈机能不全导致难免流产」「子宫瘢痕愈合不良，建议永久避孕」的诊断字迹刺得人眼眶发疼。
“怎么了，阿煦？”苏念下意识去摸床头的平板，却被林煦先一步按住手腕。他掌心的温度比平时高了几度，指腹擦过她手背时，带着不易察觉的战栗。
“别怕，我在处理。”他的声音像浸了冰的绸缎，眼底却翻涌着暗潮。
手机第二次震动，是助理小刘发来的营销号截图：「惊！林氏影业唯一继承人流产，医学报告显示林煦妻子永久丧失生育能力」「豪门恩怨！影帝无子，千亿家产何去何从」。配图是他三天前在医院停车场的背影，胡茬没刮，西装皱得像揉烂的报纸，怀里抱着苏念的绒毛毯子——那时她刚能下地走路，他半步都不敢离。
他给私人律师打了通长达二十分钟的电话。“查清楚是谁买通了医院信息科，”他的指尖敲在金属床栏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附三医院的监控记录，包括清洁工的排班表。”他突然停顿，目光落在苏念正在啃指甲的手背上——她总在紧张时做这个动作。
挂掉电话，他才发现掌心全是汗，西装内衬贴在背上发凉，苏念正望着他，眼底浮着层水光。
“让工作室发声明吧，”他对着电话和陈姐说，“就说林煦先生此生从未期待过什么『继承人』，只庆幸在手术室外等了七小时后，还能握住妻子的手。我和妻子的人生不是娱乐头条的素材。”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苏念床头那束玫瑰上——是他今早刚买的，“另外，附三医院病人隐私泄露的事，让他们准备好接收法院传票。”
苏念的手指绞着被角，手机在抽屉里震动，应该是家人朋友发来的慰问。林煦却先一步抽走手机，塞进自己西装裤兜，“今天只准想两件事，”他凑近些，鼻尖几乎碰到她的，“第一，明天早餐你想吃什么；第二，等你能下床了，我们去哪里约会。”
苏念忽然发现他鬓角的白发又多了几根，这个在千万镁光灯下完美无缺的影帝，此刻正用指腹替她抹掉睫毛上的泪珠，西装裤膝头沾着医院的地板灰，却比任何红毯造型都更让她心动。
“明天下午三点，仁济医院的生殖科。”他的声音轻得像怕惊碎空气中的尘埃，拇指着她腕骨，“我让陈医生留了最后一个号，明天让阿姨照顾你几个小时，我尽快回来。”
苏念的指尖在被单下绞成死结。她望着林煦平静的眼睛，“你疯了……”喉间像卡着片碎玻璃，每说一个字都在割嗓子，“结扎有可能是不可逆的，你还那么年轻，万一……”
“没有万一。”林煦忽然低头，吻落在她颤抖的眼皮上，咸涩的泪渍渗进唇纹，“在病房看到你插着管子的样子，我就签了手术同意书。”他摸出折叠的病历单，纸页边缘有反复揉捏的褶皱，“上面写着，‘因妻子子宫瘢痕愈合不良，自愿采取永久性节育措施’。”
苏念的视线模糊了，病历单上的钢笔字力透纸背，尾笔还带着他拍戏时练的瘦金体棱角。
“你以后会后悔的……”她的声音哽咽，指尖划过他掌心的薄茧，那里有拍动作戏时留下的刀疤，“不要做手术，以后可以和别人生……”
“不准再说‘和别人’这种话。”他抵着她额头，鼻尖蹭过她的唇畔，“从遇见你那天起，我的人生剧本里，就只有‘苏念’一个女主角。”
苏念忽然环住他的脖子，指尖触到他后颈的碎发——那里有片新长出的白发，是她昏迷时他整夜未眠的证据。
她想起他替她洗内裤时，对着灯光检查血迹的认真模样，忽然发现，这个男人早己用行动写完了所有承诺。
“疼吗？”她忽然轻声问，指尖划过他西装下的腰侧，那里贴着她不知道的手术同意书，“结扎手术……”
“比起你在手术台上流的血，这算什么？”林煦笑了，吻落在她锁骨的凹陷处。
这次换她主动吻他，带着咸涩的泪和释然的笑。当他的手掌覆上她平坦的小腹时，那里不再是空荡的痛，而是填满了比生命更厚重的温度——原来真正的爱，从来不是延续血脉，而是在破碎处，用彼此的心跳，重新缝补出完整的宇宙。
“你疯了？！”林父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从手机听筒穿出，林父手中的诊疗记录复印件被捏出褶皱，“自愿结扎？你知道对林氏意味着什么吗？你母亲要是知道——”
“母亲会支持我。”林煦打断他。
林父的书房陷入寂静，只有雨丝敲打玻璃的沙沙声。
林明修盯着照片里苏念的笑，突然发现那笑容像极了妻子年轻时的模样——同样眼底有光，同样不在乎所谓的“门第荣光”。
“你……”他清了清嗓子，声音突然沙哑，“以后后悔了怎么办？”
林煦笑了，那是拍家庭片时常用的、带着淡淡苦涩的笑，“当我在手术台上躺下时，忽然想起您教我骑自行车的那天。您说‘别怕摔，爸爸在后面扶着’。现在我想告诉念念，‘别怕未来，我把自己的退路都断了，这样就只能一辈子护着你’。如果让我知道你动了她一根头发——”他的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还要颤抖，尾音甚至带着破碎的哽咽，“您也重新娶妻生子了，继承人可以是我，也可以是您新妻子的孩子，苏念己经是我的家人了，如果您执意不同意，我就当二十年来的户口本上从来没印过林这个姓。”
最后一个字落进电流声的刹那，屏幕林煦在掌心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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