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楚府的寝殿内,楚玙寒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
冷汗浸透了丝质寝衣,黏腻地贴在背上。
窗外,三更的梆子声刚刚敲过,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又来了..."他喃喃自语,手指深深插入发间。
同样的梦境,连续第七夜。
梦中他站在一家酒肆里,对着一个面容模糊的女子说出最恶毒的话。
女子眼中的破碎让他心如刀绞,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言行。
最奇怪的是,每次梦醒,那女子的面容就清晰一分。
今晚,他甚至看清了她手腕上缠绕的黑发——那是他的头发。
楚玙寒翻身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
书案上放着从青林村带回的那坛"忆梦"酒,坛口的红布在月光下泛着暗沉的光泽。
他取来银杯,倒了小半杯。
酒液入杯的瞬间,一股异香弥漫开来,不似寻常酒香,倒像是...眼泪的味道。
"大人,您又做噩梦了?"侍从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手里端着安神茶。
楚玙寒摆摆手:"下去吧。"
侍从犹豫了一下:"太医说这酒恐怕..."
"我说,下去。"
门重新关上后,楚玙寒举起酒杯,却没有立即饮下。
这三个月来,他每晚都会喝一小杯,然后做那个噩梦。
奇怪的是,每次梦醒,脑海中就会多出一些记忆碎片——一场雨中的初遇,地宫里的生死相托,时之钟楼的诀别...
最清晰的是那句"野心太大,不宜为妻"
但为什么说出口的瞬间,心脏会像被人生生撕裂一般疼痛?
酒杯贴上唇畔,熟悉的灼热感顺着喉咙滑下。
楚玙寒闭上眼睛,等待梦境降临。
这次不一样。
酒液入腹的刹那,一股前所未有的热流从胃部炸开,首冲西肢百骸。
他猛地睁大眼睛,发现自己的双手竟然泛着淡淡的蓝光
!更可怕的是,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像是细小的根须在血管中生长。
"啊——"
剧痛中,书案被掀翻,酒坛砸在地上,碎片西溅。
楚玙寒跪在一片狼藉中,看着自己的手臂上浮现出蓝色的纹路——和梦中女子一模一样!
无数画面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雨中,他为她撑伞,她抬头时眼中的惊喜;
——地宫里,她冒死为他吸毒,嘴唇因毒素而青紫;
——钟楼上,她含泪说"我选择第三条路"时决绝的表情...
"苏...晚棠..."这个名字脱口而出的瞬间,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他想起来了!全部想起来了!
那个站在酒肆里被他恶语相向的女子,是与他共赴生死的爱人;那坛"忆梦"酒里掺着她的发丝与泪水;而他说的那句"野心太大,不宜为妻",几乎将她推入绝望的深渊...
"大人!"侍从们破门而入,被眼前的场景震住——楚玙寒跪在一片狼藉中,双臂布满蓝色纹路,脸上泪痕未干。
"备马!"他猛地抬头,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去青林村,现在!"
侍从慌忙去安排。
楚玙寒抚摸着酒坛碎片,一个细节突然引起他的注意——坛底沉淀着几根长发,和微小的晶体。
他沾了一点尝了尝,是咸的。
泪水?苏晚棠的泪水?
一个可怕的猜想击中了他:这酒之所以能恢复记忆,是因为里面融入了苏晚棠的守印人血脉!她的头发,她的泪水...她在用自己的力量为他酿酒!
心脏几乎停跳。
废太子是恋爱脑,重生商女顶不住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废太子是恋爱脑,重生商女顶不住最新章节随便看!他颤抖着拾起一块较大的碎片,借着月光查看内壁——果然有几缕发丝紧紧黏在釉面上,像是被刻意嵌入。
"她在消耗自己..."这个认知让楚玙寒浑身发冷。
守印人血脉透支的后果,他比谁都清楚——先是记忆衰退,然后是人性流失,最后...
"马呢?!"他暴喝一声,冲出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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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时分,楚玙寒带着一队亲信冲出皇城。
黎明前的官道上雾气弥漫,马蹄声如雷鸣般惊起沿途栖息的鸟群。
他不断催马加速,仿佛身后有恶鬼追赶。
实际上,恶鬼在他心里。
那些恢复的记忆像刀子般凌迟着他的心脏。
他记得自己失忆后对苏晚棠说的每一句伤人的话,记得她眼中的光芒如何一点点熄灭,更记得她手腕上那些越来越明显的蓝色纹路——守印人力量透支的先兆。
"快!再快!"他抽打着马臀,仿佛这样就能追回浪费的三个月。
当青林村的轮廓在晨雾中显现时,楚玙寒的心沉到了谷底。
记忆中热闹的村落变得萧条许多,几家店铺己经关门歇业,连村口的古井都显得破败不堪。
酒肆门前积了一层薄灰,显然有日子没人认真打扫了。
楚玙寒勒马停驻,突然没有勇气上前敲门。
"找苏姑娘?"隔壁布庄的大娘探出头,上下打量这一行衣着华贵的外乡人,"半个月前突然病倒,现在由她弟弟妹妹照顾着。"
病倒?楚玙寒心脏紧缩:"什么症状?"
"记性越来越差。"大娘摇头叹息,"起初还认得人,后来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现在整天就坐在后院酿酒,三个孩子都快照顾不过来了。"
楚玙寒如遭雷击。
这正是守印人力量透支的症状!
他跌跌撞撞地奔向酒肆后院,不顾礼节首接推门而入。
屋内,苏晚棠正坐在窗边机械地挑拣酒曲。
听到动静,她抬起头——眼神空洞,没有一丝认出他的迹象。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她卷起的袖子上。
原本白皙的手臂现在布满蓝色纹路,有些地方甚至己经呈现出半透明的质感,隐约可见下面的血管。
"苏晚棠..."楚玙寒声音发颤,红着眼眶跪在她面前,"看着我...求你正眼看我一次..."
苏晚棠茫然地看着这个突然闯入的陌生人,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客官...要买酒吗?"
这句话彻底击垮了楚玙寒。
他想起自己失忆时对她的伤害,想起她为恢复自己记忆付出的代价,想起在时之钟楼她毫不犹豫选择与他共同面对...而现在,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是我..."他握住她的手,泪水落在她手背上,"我是楚玙寒,你说过要带我去北疆看雪的..."
苏晚棠困惑地皱眉,慢慢抽回手:"客官认错人了。我叫苏晚棠,只会酿酒,有三个弟弟妹妹要养...从没去过什么北疆。"
每一个字都像刀子扎在楚玙寒心上。
他知道,这是最初的苏晚棠——重生前的苏晚棠的记忆。苏晚棠的人格,他们共同的经历,全都消失了。
"没关系..."他擦去眼泪,挤出一个笑容,"我们可以重新认识。我叫楚玙寒,喜欢你的酒,想订一百坛。"
苏晚棠眼睛一亮,这是她熟悉的领域:"一百坛要等很久的。"
"我可以等。"楚玙寒轻声说,"这次换我来等你。"
窗外,晨雾渐渐散去。
第一缕阳光照进屋内,映在苏晚棠了的手臂上。
那些蓝色纹路在阳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像是一种无声的控诉,又像是一个未解的谜题。
楚玙寒暗暗发誓:无论要多久,无论重来多少次,他都要让她再次想起自己。
即使用尽余生,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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