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新糊的窗纸洒进屋内，为简陋的木桌镀上一层金边。
楚玙寒将熬好的药汤小心地倒进瓷碗，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的面容。
这是他在青林村住下的第七天。
"楚大哥，姐姐醒了吗？"陈诺扒在门框上探头，辫梢还沾着晨露。
楚玙寒摇摇头，嘴角却挂着温和的笑意："烧退了些。你带着信儿先去吃早饭。"
陈诺"哦"了一声，却没有离开，而是磨蹭着走进厨房，小手拽了拽他的衣角："你昨晚又没睡对不对？我看到你在姐姐房里守了一夜。"
药勺碰在碗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楚玙寒蹲下身，平视着这个早慧的孩子："我答应过你姐姐要照顾好你们。"
"就像姐姐照顾我们一样。"陈诺突然凑近，压低声音，"楚大哥，我昨晚做了个奇怪的梦...有个发光的阿姨说，姐姐的灵魂迷路了，需要有人引路。"
楚玙寒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药碗："发光的...阿姨？"
"嗯！她站在一个很大的钟楼前面。"小女孩比划着，眼睛亮得惊人，"她还说...说..."
话到一半，陈信慌慌张张冲进来："不好了！姐姐的手又变蓝了！"
药碗从楚玙寒手中滑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内室，却在门口猛地刹住脚步——
苏晚棠半靠在床头，正低头看着自己泛着微光的手臂。
晨光中，那些蓝色纹路比昨日淡了许多，如同退潮后的海滩，只留下些许痕迹。
"苏晚棠？"楚玙寒的声音轻得像是怕惊飞一只蝴蝶。
她缓缓抬头，眼神不再空洞，却带着深深的疲惫与困惑："我...睡了多久？"
"七天。"楚玙寒跪在床前，想触碰她又不敢，"有没有哪里疼？"
苏晚棠摇摇头，目光落在他的左手上——那里缠着厚厚的绷带，隐约渗出血迹："你的手..."
"切菜时不小心。"他迅速将手藏到身后，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饿不饿？我煮了粥。"
苏晚棠没有拆穿他拙劣的谎言。
她只是疲惫地闭上眼睛，轻声道："孩子们...还好吗？"
"都好。"楚玙寒小心地为她掖了掖被角，"小诺的算术进步很大，小实昨日从镇上读书回来看你带来了一只野兔，信儿也跟他师父在好好学。"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苏晚棠又睡着了，呼吸均匀而绵长。
但与之前昏迷不同，这次她的嘴角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像是做了个好梦。
楚玙寒轻轻拂开她额前的碎发，指尖在那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蓝色纹路上停留了片刻。
温度正常，不再是前几日那种不自然的冰凉。
"楚大哥..."陈诺在门口小声呼唤，"药洒了，我重新熬了一碗。"
她手中的药碗冒着热气，旁边还贴心地放了一碟蜜饯。
楚玙寒看着陈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个本该无忧无虑玩耍的小女孩，己经过早地学会了照顾他人。
"谢谢你，辛苦了小诺。"他接过药碗，语气满是心疼。
陈诺摇摇头，突然踮起脚在他耳边说："发光阿姨还说...要找到姐姐的记忆，得用'泪水契约'。"
楚玙寒浑身一震。
这正是那天他在苏晚棠耳边说的三个字——"泪水契约"，守印人与楚氏皇族间最古老的羁绊。
"她还说了什么？"
"说要等月圆之夜。"陈诺歪着头回忆，"在第一次见面的地方，用同样的姿势..."
废太子是恋爱脑，重生商女顶不住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废太子是恋爱脑，重生商女顶不住最新章节随便看！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楚玙寒的思绪飘回那个雨夜。
泥泞的村路上，他为迷路的苏晚棠撑起油纸伞。
那时他还不知道，这个浑身湿透的少女会改变他的一生。
"楚大哥？"陈诺拽回他的思绪，"你会一首陪着姐姐吗？"
"首到最后一刻。"他轻声承诺，不知是在对孩子说，还是在对自己发誓。
正午时分，楚玙寒在院子里劈柴。每一下斧头都带着决绝的力量，仿佛这样就能劈开命运的枷锁。
汗水浸透了粗布衣衫，手掌的伤口又渗出血来，他却浑然不觉。
"你这样会再撕裂伤口的。"
轻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楚玙寒猛地转身，斧头差点脱手——苏晚棠披着单薄的外衫站在屋檐下，脸色苍白如纸，却固执地不肯倚着门框。
"你怎么起来了？"他扔下斧头冲过去，想扶她又怕碰疼了她。
"躺久了骨头疼。"苏晚棠眯起眼睛适应阳光，"孩子们呢？"
"去村塾了。"楚玙寒脱下外袍披在她肩上，"饿不饿？我..."
"楚玙寒。"她突然打断他，眼神清明得惊人，"我的时间不多了。"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缓慢而残忍地刺入楚玙寒的心脏。
他张口想反驳，却被苏晚棠抬手制止。
"我能感觉到...力量在流失。"她低头看着自己近乎透明的手指，"下次再发作，可能就..."
"不会的！"楚玙寒失控地抓住她的肩膀，"小诺说月圆之夜可以..."
"用泪水契约。我知道。"苏晚棠苦笑，"但珵州，代价是什么？你己经为我流了太多血。"
楚玙寒想说些什么，却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
一队骑兵疾驰进村，为首的举着楚家大旗。
"大人！"骑兵在院门外勒马，"皇城急报！"
楚玙寒纹丝不动："回去告诉老太君，我有要事在身。"
"可是..."骑兵为难地压低声音，"王氏余党在边境集结，皇上命您即刻回营..."
苏晚棠轻轻推了他一把："去吧。"
"我不走。"楚玙寒斩钉截铁，"谁来都一样。"
骑兵们面面相觑。领头的犹豫片刻，从怀中取出一封信："老太君说...若您执意留下，就看看这个。"
楚玙寒拆开信，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信上只有寥寥数字：
"守印人之子被掳，疑往北疆。"
苏晚棠看到他的表情，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实儿？"
楚玙寒沉重地点头。
老太君知道他的软肋——不仅是苏晚棠，还有她视如己出的三个孩子。
"我去去就回。"他紧握苏晚棠的手，"最迟月圆前一定回来。"
苏晚棠抽回手，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孩子们更重要。"
这句话像刀子般插在楚玙寒心上。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解释——在他心中，她和孩子们同样重要。
"等我。"最终他只挤出这两个字，转身跃上亲兵牵来的战马。
马蹄扬起尘土，楚玙寒最后一次回头，看见苏晚棠仍站在原地，单薄的身影在阳光下几乎透明。
她举起手轻轻挥动，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加速！"他狠狠抽打马鞭，仿佛这样就能更快回来。
他没能看到，在他转身的瞬间，苏晚棠手臂上的蓝色纹路突然暴涨，形成一个清晰的钟楼图案。
也没能听到，她对着空荡荡的院子轻声说：
"若我忘了你，就再让我爱上你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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