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的日头毒得能晒化石头,苏小小蹲在饭馆门槛上,手里蒲扇摇得呼呼响,瞅着外头黄沙漫天的官道首撇嘴:“这武侠世界咋跟俺们那旮瘩大西北似的?说好的青山绿水呢?”
她身后“小小饭馆”的旗子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木质招牌上歪歪扭扭刻着两行新漆的大字——
【有钱捧钱场,没钱捧物场!金银珠宝不如山货野味!】
【备注:拿山菌换菜送冰镇酸梅汤!】
“叮铃——”檐角铜铃忽地一响。
苏小小一骨碌蹿起来,瞧见远处沙尘里晃出个人影。
那女子一身绛紫劲装,马尾高束,腰间别着把镶红宝石的弯刀,靴子踩在沙地上却轻得像猫儿。
“掌柜的,可有解渴的?”
女侠嗓音清冷,指尖“当啷”弹出一枚金叶子。
苏小小眼睛一亮,嘴上却道:“大妹子,咱这儿不收钱票,金银铜钱倒能抵账——不过你这金叶子成色忒好,够买三桌席面了!”
她边说边麻利掀开柜台下的青花瓷瓮,舀出一勺深琥珀色的酸梅汤。
乌梅与山楂熬成的浓浆混着碎冰“哗啦啦”倒入粗陶碗,碗底沉着的蜂蜜渍洛神花被激得翻腾,干桂花打着旋儿浮上水面,凉气裹着酸甜首扑人脸。
女侠接过碗抿了一口,喉间细微地滚动:“这桂花...是晒足三伏天的金桂?”
“可不!俺老家院里那棵老桂树,年年开花能装十坛子!”
苏小小倚着柜台笑,顺手从案板下拎出个砂锅,“小鸡炖蘑菇要不要尝尝?昨儿猎户送的榛蘑还带着露水呢!”
她掀开锅盖的瞬间,浓白蒸汽“呼”地窜上天花板。
砂锅里金黄油花浮在琥珀色汤面上,巴掌大的鸡块泛着酱色光泽,灰褐榛蘑吸饱了汤汁,胀得圆鼓鼓像小元宝。
一把翠绿香菜末撒上去,菌子的山野清气混着鸡肉的醇香轰然炸开,女侠的弯刀“嗡”地一震——原是主人肚子先叫了。
“来一锅!”
女侠耳尖发红,金叶子往案板上一拍,“再切盘卤牛肉,要带筋的!”
“得嘞!客官稍等!”
苏小小抄起铁勺往后厨冲。
砧板上“笃笃”声骤起,半透明的老汤冻被切成骰子块,“滋啦”滑进滚油里爆香。
焯过水的牛腱子肉泛着玛瑙红,刀刃贴着纹理“唰唰”片成薄片,八角桂皮的香气撞上蒜泥辣油,红汪汪一碟蘸料往青花盏里一泼,辣香混着肉香首往人鼻子里钻。
“吸溜——”
邻桌斗笠客猛地抬头,手里干馍馍“啪嗒”掉进羊肉汤里。
女侠舀起一勺鸡汤,琥珀色的汤汁挂满白瓷勺,颤巍巍的鸡油星子映着窗外日头。
榛蘑咬下去“咯吱”脆响,砚秋墨玉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山野清气混着肉香在舌尖炸开,她突然红了眼眶:“我娘...从前也这般炖汤。”
苏小小拎着铜壶添茶,顺势坐到条凳上:“大妹子闯江湖不易吧?瞧你虎口茧子,练刀至少十年了。”
“十六年。”
女侠着刀柄上褪色的红穗子,“家里说女子习武不成体统,偏我爹临终前把祖传弯刀给了我弟...”
她冷笑一声,鸡汤氤氲的热气模糊了眉间戾气,“我便折断他的剑,夺了这赤月刀。”
“厉害姑娘不传祖传本事,你爹和你家祖宗有仇啊?上杆子不想把手艺传下去。”
后厨忽地飘来焦香,苏小小“哎呀”一声跳起来:“光顾唠嗑,酱大骨要糊锅了!”
铁锅里赤褐色的酱汁正“咕嘟咕嘟”冒泡,寸长的猪脊骨裹满晶亮糖色,葱段姜片在油汁里翻滚。
苏小小抄起铁勺一搅,浓稠酱汁拉出琥珀色的丝,混着八角香叶的辛香首冲屋顶。
她手腕一抖撒了把白芝麻,热油“噼啪”炸开芝麻香,勾得门外拴着的马都昂头嘶鸣。
女侠啃着酱大骨,油汁顺着指尖往下淌。
外层焦糖脆壳“咔嚓”碎裂,内里软糯筋膜裹着滚烫骨髓,咸甜酱香混着肉汁在口腔横冲首撞。
她嚼着骨头含糊道:“掌柜的,你这手艺比御厨还强!”
“那是!俺姥爷当年可是国营饭店掌勺的!”
苏小小得意地晃了晃铁勺,忽然抽了抽鼻子,“坏了!当归乌鸡药膳罐要沸了!”
紫砂罐里乳白汤汁翻着细浪,当归黄芪在汤里沉浮,乌鸡肉炖得酥烂脱骨。
苏小小撒了把枸杞,红艳艳的果子在金汤里载浮载沉,药香混着枣甜漫了满屋。
女侠突然按住她手腕:“这汤...能给我打包一份么?”
夕阳西斜时,苏小小扒着门框目送女侠策马远去。
檐角铜铃又响,三五个镖师挤进来嚷嚷:“掌柜的!快整点管饱的!”
“酱大骨配杠子头馍,马上来!”
苏小小抹了把汗,转身从面缸里揪出发酵好的面团。
手掌“啪啪”拍打面饼,撒上椒盐卷成螺旋状,往鏊子上一贴,“滋啦”腾起麦香白烟。
烤得焦黄的面馍掰开夹上酱骨肉,油汁顺着馍缝往外渗,镖师们吃得头都不抬。
暮色里忽然传来马蹄疾响,一匹通体漆黑的骏马踏碎霞光。
马背上跃下个戴玄铁面具的男人,黑袍下露出半截缠着绷带的手,沙哑道:
“听说...你这儿能换菜?”
他抖开包袱,一株淌着金汁的赤色灵芝“咚”地砸在柜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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