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眼珠子在眼皮下轻转，他有段时间没做噩梦了。
其实说是噩梦也不算，因为梦到这些场景时，沈言总是很平静，只是有点压抑。
好久，沈言缓慢掀起眼皮。
洁白的天花板，鼻腔里是医院里刺鼻的消毒水味，还有，橙子香。
沈言偏头，有个毛绒的脑袋正趴在床边。
许橙一只手隔着床板和额头，另一只手轻轻搭在沈言手背上。
沈言小心地动了下手，许橙就清醒了，一双水雾的眼睛睁得老圆，激动地盯着沈言瞧。
“沈言你终于醒啦。”
“吓死我了。”
“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沈言看着许橙，缓慢地眨了眨眼，下意识说：“我没事。”
沈言手撑着床要坐起来，手却使不上劲，最后是许橙被扶起来的。
沈言的脑袋忽然被许橙温热的掌心夹着，“你真的没事吗？”
许橙歪歪脑袋，眼里有疑惑有关切：“不头晕？不难受吗？”
“有点吧……缓一下就好了。”
确实也只能缓缓，又没别的办法，沈言这样想，许橙却忽然抱住他。
“这样你有好一点吗？”
许橙的拥抱来得突然，是沈言被全全包裹的姿势，沈言不习惯，但不会不舒服。
反而很舒服。
沈言挣了两下，却被许橙抱得更紧了，有些无措问：“你干嘛这样？”
“医生说我多抱抱你，你可能会好受一些。”
“这样吗。”
既然是医嘱，沈言也就不挣扎了。
“对，你看你声音都哑了呢。”许橙说。
“咳，”沈言说还好吧。
沈言的鼻尖顶着许橙的颈侧，哪怕是无心，也能看见许橙发丝下白皙透着淡粉的后颈。
大概轻轻一按都会留印的。
沈言收回目光，把额头抵在许橙的肩上，眼前就剩一片黑。
不得不说，这样的拥抱真的很舒服。
在餐厅大门，沈言认为他只想要许橙的信息素，是需要。
但他似乎还需要听见许橙的声音，看见许橙的脸，需要许橙的拥抱，那些都很必要。
沈言分不清这是信息素带来的连锁反应还是病了的人都这样脆弱娇情。
但他有点累，身心上都是，所以他不想思考，也不想动。
段晨泽拿着报告单到沈言病房门口，透过玻璃窗，就可以看见一个高瘦的omega正紧紧的拥着一个alpha。
alpha肩宽腿长的，比omega大只得多，平时张扬不羁惯了，此刻却显得脆弱感性。
脑袋乖乖趴在omega颈肩，手虚虚回拥着omega的腰，安安静静，甚至能从alpha身上品出点依赖的意味。
实在是很温馨亲昵的场景。
段晨泽贼嘻嘻拍了个照，嘴里评价“很般配”。
他就是那个给许橙提议多“抱抱”的庸医。
沈言是应激症犯了，需要许橙的信息素，段晨泽这医嘱属于曲线救国，但两人似乎都乐在其中。
沈言不知道，许橙确实是乐在其中。
被主人依赖是猫猫一大成就，许橙没想到沈言居然会如此需要自己，骄傲的不行。
他实在是太有用了。
段晨泽没去打扰孤A寡O“你侬我侬”的场面，把报告拍了发到沈言手机，再提醒注意事项，便去上他的班。
许橙连扶带拖把沈言弄来医院时，正巧碰上了段晨泽。
段晨泽看沈言那要死不活的样就知道出了什么事，赶忙把人送到急诊，然后送到隔离病房打点滴。
段晨泽辛苦许橙陪着沈言，顺便给沈言放点安抚信息素。
这会儿沈言己经完全恢复过来，安安分分坐在病床上，听许橙讲解事件经过。
“你怎么会这么快就到餐厅的？”
将近十五公里，只用了几分钟，那是不可能的。
许橙表情忽然怪怪的。
沈言：“嗯？”
“我和你说真话，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沈言狐疑看人，忍不住笑，没怎么犹豫就说行。
“你昨天好生气。”许橙有先发制人的意味。
“……嗯？”
“你说你今天要来见人，那么生气，我就很担心，所以我就偷偷跟过来了……”
沈言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啊？你什么意思？”
“你说了不生我气的……”
许橙知道被跟踪，是动物和人类都不喜欢的行为，哪怕是善意的。
但他就是很担心，毕竟昨晚沈言那样反常。
他怕沈言有危险，怕他的第一个金主就这样死掉了。
许橙不想被沈言讨厌，可也不想和沈言撒谎。
“你等一下，”沈言扶着脑门。
许橙：“嗯，我等一下。”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在跟踪我？”
许橙低下头：“嗯……”
“那你和我要定位——”
“跟丢了……司机被你绕丢了……”
沈言深呼吸一口气。
事先声明，他可没故意甩车，只是正常开车罢了，这样看来司机和许橙一样笨。
沈言刚得知许橙跟踪他的时候是有气的，谁对他用手段他都讨厌。
但现在看着许橙头低低，一脸委屈样不让看，还回忆起那句“我很担心”，沈言心里不可预料地软乎起来，塌陷下一小块，气也就不知不觉消了。
沈言有感慨意味：“真没想到你还会这样。”
平日里冷的呆的活泼的奇怪的心思细腻的许橙都见过，这样会“耍手段”的还是第一次。
许橙以为沈言是对他失望了，偷偷瞄了沈言一眼，嘴又慢慢来。
沈言又讨厌他了……
没获得金主的芳心，还被讨厌了……
“哎哟，”沈言看许橙那委屈样，不自觉弯起眼，捏捏许橙的脸，“干嘛了你？”
“又说不生气。”许橙嘀咕，像抱怨，也像撒娇。
“没生气现在。”沈言实话实说。
许橙也说实话：“看着不像。”
“我都笑了欸，”沈言冤枉：“你真不会察言观色。”
察言观色是进入人类社会的必修课，许橙的这项能力己经在众多小猫咪中脱颖而出。
但毕竟人猫有别，许橙在猫中脱颖而出，在人类社会里却还不及格，这实在是戳猫老大的痛处。
“是的。”许橙承认自己的不足。
“开玩笑开玩笑，”沈言察觉自己可能说错了话，转了话题：“餐厅没有预约不让进，那你不是进不去吗？”
许橙：“进不去。”
“所以你一首在外面等？”
“是的，我在附近逛了逛，以防你遇到危险我赶不过去。”
其实许橙的描述省略了一点过程的。
门卫不让他进天，他就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变回小猫原型，寻着沈言的气味，爬上窗边。
他看见沈言给一个女孩子送了一捧花，那是很漂亮的花。
许橙看了好久，觉得沈言大概不会有危险的，就准备回去。
“没想到你真的会有危险。”许橙最后说。
沈言心下一软，不知道该答什么。
最后沈言说“外面很热。”
许橙：“有一点。”
“好吧，我没生气，谢谢你这么关心我。”
“不客气，”许橙忽然抬起脑袋，眸子很亮，“这是我应该做的。”
许橙的眼睛很漂亮，很澄澈干净，总吸引人陷进去。
沈言避开了许橙的视线。
其实那些都不是许橙该做的，但沈言却投桃报李泾渭分明地享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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