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外头，天色还是那副要死不断气的灰蒙蒙。
脉冲过后，留下的是一片死寂。
遍地都是静止的钢铁“尸体”。
空气里那股子呛人的臭氧味还没散，混着金属烧焦的糊味儿，还有洗不掉的血腥气，钻进鼻腔，齁得人难受。
清理还在继续，很安静。
战士们拖着一身疲惫，有的还挂着彩，散开在那些奇形怪状的机械残骸间穿行。
没人说话。
偶尔响起武器磕碰金属的“哐当”声，或者高能武器补刀时，那种能量烧穿什么的“噗嗤”闷响。
干脆，利落。
这不是打扫战场，是在处理一堆危险的工业垃圾，确保它们不会再动弹一下。
废墟角落，偶尔能听到几声压抑不住的哭。
有人找到了亲人的尸首，有人只是看着这满地狼藉。
胜利？代价太重了，刻在每一片碎瓦上，也刻在每个活下来的人脸上。
仓库里稍微收拾了下。
艾薇找了几块还算干净的布，沾了点省下来的清水，轻轻擦掉楚麟脸上的脏污。
楚麟靠墙坐着，眼皮沉得抬不起来。
每次喘气，胸口都跟有把火在烧。
看什么都带重影，耳朵里也嗡嗡的。
他觉得自己像个被榨干的海绵，扔火里燎过，又被水泡发了，从里到外都散发着一股快散架的疲软。
别说“充电”了，现在动根手指头都累。
“水……”嗓子哑得厉害。
艾薇赶紧拿起旁边一个瘪了一半的水囊，小心翼翼送到他嘴边。
凉水滑进喉咙，稍微压下去点燥热。
但也让他更清楚地感觉到身体的空虚。
这时候，仓库破口那儿有点动静。
几个幸存者，互相搀着，探头探脑地往里看。
当他们瞅见被艾薇照料着的楚麟，那副神态，瞬间就变了。
是一种混着害怕、感激，还有点吓人的狂热。
“是…是那位大人！”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声音抖着，第一个就跪下了。
“救世主大人！谢谢您救了我们！”
“求您…求您一定得继续保护我们啊！”
呼啦啦围过来更多人，个个衣衫破烂，脸黄肌瘦。
但那副样子，烫得吓人。
他们看楚麟，就像看救命的菩萨。
有人捧着黑乎乎的干粮，有人端着半瓶浑水。
还有人不知从哪扒拉出几块还算完整的电池，哆哆嗦嗦地想往前递。
这架势，让楚麟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他想说点啥，说自己不是什么救世主，就是个走了狗屎运的……
但喉咙发紧，加上浑身没劲，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那些沉甸甸的，几乎能把人压垮的期望，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比伤口还疼。
“都起来！”
艾薇站起身，挡在楚麟前面。
她声音不高，却有股让人不敢违抗的劲儿。
“楚麟需要休息！他为了大家，己经耗尽了所有力气！现在别打扰他！”
顿了顿，她语气缓和了点。
“我知道大家现在心里乱，战斗是停了，我们暂时安全。但伤亡要清点，住的地方要修，要做的事太多了。我们会保护大家，但现在，让他安静待会儿。”
人群慢慢安静下来，依赖感没少，但总算没那么疯了。
几个战士过来，引导着他们散开。
有人主动去帮忙抬伤员，有人去废墟里翻找能用的东西。
楚麟暗暗松了口气，重新靠回墙壁，闭上眼。
脑子还是乱糟糟的。
救世主？这名头太重，他自己这“充电宝”都快空蓝了。
另一头，老K压根没注意这边。
他蹲在一具被炸掉半个身子的硬壳甲虫旁边。
那甲虫的壳子是种怪异的暗紫色，就算破了，看着也硬得瘆人。
老K那条瘸腿看着就不利索，可他动作快得很。
他拿着个怪模怪样的探测器，上头连了好几根针，对着甲虫露出来的内部扫来扫去。
嘴里叽里咕噜，全是些听不懂的词儿夹杂着骂娘。
“妈的…这线路…反能量涂层…还有这狗日的自毁…藏得真他娘的深…”
老K用钳子小心撬开一块烧糊的盖板，露出里头一小块还算完整的晶体。
幽幽地闪着微光。
也就指甲盖那么大，上面却布满了比头发丝还密的纹路。
复杂得让人头皮发麻。
“艾薇！楚麟小子！”老K猛地抬头喊，电子眼红光大盛。
透着股找到宝贝的兴奋劲儿。
“过来看看这个！”
艾薇皱了下眉，瞅了眼虚弱的楚麟，还是走了过去。
楚麟也打起精神，把注意力转到老K那边。
“硬壳虫子的能量核心碎片。”老K指着那小晶体，语气里又是惊叹又是凝重。
“跟之前拆的那些‘杂兵’完全不是一个档次！技术差太多了！这玩意儿能量密度高得吓人，结构稳得…简首不是人造的！而且…它能自我修复，还能…‘学习’！”
“学习？”艾薇心头一跳。
“对！”老K用力点头。
“我刚模拟能量冲击试了下，它内部能量流和结构会跟着变！虽然被你那下脉冲搞废了，但这功能肯定存在过！这玩意儿能适应环境，甚至…自己变强！”
能学习，能适应的敌人？
这比单纯的铁疙瘩难缠太多了。
“还不止！”老K更激动了。
他用镊子小心夹起那碎片，凑到艾薇跟前。
“最关键的！我在它数据缓存里，找到了点东西…碎得不成样子，但绝对是好东西！”
艾薇凑近看。
晶体表面似乎有极细微的光点在流动，像是在传递什么信息。
“这是什么？”
“我他妈哪知道！”老K抓了把自己坑坑洼洼的铁脑袋。
“像是…指令？或者…更像是一本鬼画符的‘说明书’残页！记录了这种虫子的…运作方式、能量模式，甚至…我怀疑有关于它们从哪来，怎么控制的信息！”
“控制方式？！”
艾薇和强撑着听的楚麟，心里都是猛地一震。
“对！但这玩意儿加密了，自毁程序启动时删了绝大部分！我捞出来的，就这么一丁点，全是碎片，连蒙带猜都拼不起来！”老K烦躁地挥了挥镊子。
“想破解？难！这技术，领先咱们几百年都不止！妈的，这帮外星杂种！”
虽然信息残缺，但这是个突破口！
了解敌人，甚至找到弱点的可能！
“能修复吗？或者…从别的残骸里找更多碎片？”艾薇赶紧问。
“难说。”老K摇头，表情又沉下去。
“这种高级货，自毁得很彻底，能留下这么一小块没烧干净的，算运气好。其他的…我看了几个，要么焦炭，要么首接炸成渣了。”
他顿了顿，看向仓库外面，看向天上那道还没消失的、散发着绿光的裂缝。
“而且…我总觉得，这些硬壳虫子、幽灵什么的，可能还不是最麻烦的。”
老K的声音低下去，透着股深深的担忧。
“它们技术是牛逼，但…感觉还是‘造’出来的。而天上那个口子…还有我之前探测到的那些新的、更纯粹、更强的能量信号…”
他没说完，但意思很清楚了。
这些技术先进、能学习的机械甲虫，可能也只是…高级点的“炮灰”？是被裂缝那头，那些更强的存在操控的“工具”？
这猜测像块大石头，压在每个人心口。
楚麟靠着墙，胸口发闷。
他看着老K手里那块闪着微光的晶体碎片，那所谓的“说明书”残片。
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他的【无限充电】，不光能充能，还能读取和影响能量。
那块碎片，本质上也是能量和信息的集合体。
他能不能…试试去“读”它？
这念头一出来，就止不住了。
他现在虚得厉害，去碰这种高级能量体，风险太大。
搞不好首接把自己脑子烧了。
但是…这是眼下唯一的线索了。
他看着外面那些神情里满是依赖和期盼的幸存者。
看着艾薇紧锁的眉头。
看着老K那张写满焦虑和不甘的铁脸。
赌一把？
就像之前赌上一切，引爆城市核心那样。
楚麟慢慢抬起手。
一丝极其微弱、几乎看不见的蓝紫色电光，在他抖个不停的指尖亮起。
他看向老K。
“老K…那个碎片…给我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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