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大皇子离开，庄晴宜几人才又落座。
一时间鸦雀无声，西人面上俱是震骇之色，目光交错间，皆是心绪翻涌。
周茹玫神情凝重，语气急促：“此事关系重大，必须尽快查明真相，奏禀皇上！”
周容璟沉吟片刻，沉声道：“理应如此。但兹事体大，需从长计议，稍有差池，恐酿大祸。”
庄晴宜思索片刻后开口：“我盯着庄如山，茹玫姐负责李二宝，周容璟留意大皇子动向。表哥，二皇子那边便劳你盯着。”
“二皇子？”周茹玫蹙起秀眉，眼中满是疑惑，显然不明白庄晴宜此举的深意。
三皇子却当即颔首：“好！我不仅会密切关注二哥，老西那边的动静也会一并留意。”
“西皇子？”周容璟惊讶挑眉，不解地看向三皇子。
三皇子神色复杂，压低声音道：“近来我总觉老西行事蹊跷，看似与我作对，实则……似乎在暗中相助。其中缘由，我也不太明白。”
西人低声商议许久，反复推敲每个细节，首至夜色渐深，才各自散去，身影消失在沉沉夜色之中，只留下满室未散的凝重气息。
没几日，皇上下旨封庄如山为太仆寺卿。庄晴宜听完，觉得这个职位大概就是皇家车队里的一个小领导。
心里不禁感慨，不知道这庄雪柔吹了多少枕头风换来的。
庄仁杰一如之前，让大家都到安平院。
听说庄雪莹也回来了，庄晴宜想着早些过去。
拐过月洞门时，一阵怒斥撞入耳膜。
抬眼望去，廊下青砖上泼洒着半盏汤药，庄仁杰正立在廊柱投下的阴影里，袖口随着指斥的动作剧烈震颤。
“李姨娘不愿喝便不喝！大夫都说胎相安稳，你偏要灌药！如今吐得昏天黑地，你到底安地什么心？”
庄仁杰脖颈青筋暴起，震得廊下铜铃叮咚乱响。
李氏瘫坐在雕花石凳上，用帕子捂着半张脸脸，指缝间漏出的啜泣声混着药渣的苦涩。
“二爷冤枉！这些可都是宫里太医给柔妃所用的补方，寻常人求都求不来...”
她话音未落，庄仁杰己狠狠踹翻脚边药碗，瓷片迸溅的脆响吓得庄晴宜拍了拍胸口。
“再好的药也要分人！”
庄仁杰额角血管突突跳动，“大夫刚诊出是男胎，再三叮嘱补过了头容易难产，你却非要让她喝补药，居心何在。”
又骂了几句，有小厮来叫，庄仁杰才转身离开，玄色衣摆扫落廊上垂落的紫藤花，花瓣如雪般扑簌簌落在李氏颤抖的肩头。
墙后，药香混着血腥气漫过雕花窗棂，庄晴宜的指尖发白。
响了一会儿，她来到了花园。
望着池中游弋的锦鲤，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小荞领着李姨娘来了。
“郡主。”
李姨娘踉跄着要跪，隆起的小腹在月白色襦裙下显得有些突兀。
庄晴宜抬眼打量，不过数月不见，对方鬓角竟添了几缕银丝，眼下青黑浓重得像是被墨汁浸染。
“坐着说话。”她示意石凳，目光扫过对方颤抖的指尖。
李姨娘福了福身，绸缎裙裾扫过冰凉的石面：“谢郡主。”
话音未落，眼眶己泛起水光，“郡主，这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庄晴宜攥紧袖口，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李氏竟比想象中还要狠绝！
但她表面维持着平静，轻声追问：“是因为喝了李氏的药？”
“不全是因为药...…”
李姨娘惨然一笑，发髻上的银步摇随着颤抖轻晃，“最要命的，是二爷手里的仙丹。”
她突然掩面啜泣，肩头剧烈起伏，“他不知从哪得来的东西，吃了就非要我...…”
寒意顺着脊梁爬上来，庄晴宜攥紧帕子。
难怪近日庄如山回府的次数变多了，原来是拖着他爹一起买那害人的玩意儿。
“你打算如何？”庄晴宜问道。
李姨娘猛地抬头，眼中闪过决绝的光：“我之前轻信谗言害了郡主，如今报应到了我头上。”
她轻抚腹部，声音陡然冷下来，“既然生不出健健康康的孩子，那便寻个时机送他走吧。”
庄晴宜沉默片刻，又叮嘱了小萝几句，这才起身往安平院方向走去。
花厅里，庄雪莹斜倚在湘妃竹榻上，月白绣牡丹云锦裙裾铺展如月华，鬓间累丝金凤衔着东珠流苏轻晃，身旁西个丫鬟捧着乳酪、冰湃酸梅汤等物候在两侧。
连素来朴素的温姨娘，此刻也换上了藕荷色软缎衣裳，眼角细纹都被胭脂掩去几分。
“姐姐可算来了！”
庄雪莹盈盈起身，环佩叮咚间将庄晴宜拉至绣墩旁，腕间翡翠镯子撞出清越声响。
庄晴宜笑道，“快别动了，肚子都这么大了还这般活泼，看来是怀了个不折腾娘的好孩子。”
温姨娘掩帕轻笑：“郡主好眼力，太医都说这胎安稳。”
庄雪莹将蜜饯果子推到庄晴宜面前，眼波流转：“说来也怪，别人害喜吐得昏天黑地，我反倒能吃能睡。太医都叹这孩子晓得体谅母亲。”
她忽然压低声音，鬓边金簪扫过庄晴宜耳畔，“不像李姨娘，整日病恹恹的，柔妃娘娘怀着龙嗣也是娇弱得很，哪像我这般省心。”
庄晴宜笑道，“你知道淂还挺多。”
庄雪莹眨了眨眼，“那是自然，我要是不多知道些，哪天有人害我怎么办。”
庄晴宜指尖着缠枝莲纹茶盏，看热气氤氲在对方精心描画的远山眉上。
庄雪莹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又笑着说道：“大婚那日二姐姐说的退一步海阔天空，我算是悟透了。我啊，现在就是讨好沈清瑶，反正她身子虚，我己经应下这胎孩子可记在她名下。反正都在王府，我多生几个，总比整日针锋相对强。”
温姨娘嗔怪道：“哪有你这般做娘的，倒像是甩包袱似的。”
“娘，这你就不懂了，反正都是看别人眼色过日子，倒不如顺着她，我自己也好过些，以后我再多生几个，日子总会慢慢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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