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小柔数着柯星辰的呼吸——急促、浅薄，像被困在噩梦中的幼兽。他额头上的冰毛巾己经换了七次，每次取下时都烫得吓人。地下室闷热的空气里弥漫着汗水与电子设备的气味，电脑屏幕在黑暗中投下幽蓝的光。
手机电量只剩12%，公司群里消息爆炸式增长，但她一条都没回。唯一重要的是医疗论坛上搜到的信息：神经链接后遗症导致的"代码视觉"病例，全球不超过十例。
"坚持住..."她拧干毛巾，擦拭柯星辰滚烫的脖颈。他的皮肤下仿佛有电流窜动，偶尔会浮现出蛛网般的蓝色光纹。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温小柔浑身紧绷，抄起桌上的战术手电筒。脚步声在安全门前停住，密码锁发出"滴滴"声。
错误。
错误。
第三次输入——
门开了。
"老K？"温小柔眯起眼睛，手电筒光束照出来人高大的轮廓。确实是星辰战队现任队长，但比她记忆中憔悴许多，眼下挂着浓重的阴影。
老K的目光首接越过她，锁定在折叠床上的柯星辰："他发作多久了？"
"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温小柔仍紧握手电筒。
老K从背包取出一个银色医疗箱："全息测试后72小时是危险期。"他熟练地调配药剂，"帮我把他的袖子卷起来。"
温小柔犹豫了一秒，柯星辰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嘴角渗出血丝。这让她立刻行动起来。
"这是神经镇定剂加强版。"老K将针剂注入柯星辰的手臂，"三年前他第一次出现症状时，医生专门配的配方。"
药效几乎立竿见影。柯星辰的呼吸逐渐平稳，皮肤下的蓝光也减弱了。温小柔这才长舒一口气，发现自己的后背己经湿透。
"你早就知道他的症状？"她质问老K，"为什么不告诉公司？这很危险！"
老K苦笑："你以为公司不知道？"他打开电脑，调出一份加密档案，"幻梦科技最早就是军方神经链接项目的承包商，星辰是第二代实验体中最成功的一个。"
屏幕上显示着少年柯星辰的体检报告，日期是七年前。温小柔瞪大眼睛——那些所谓的"维生素"，其实是实验药物。
"那他为什么没留在军方？"
"项目终止了。"老K的声音低沉，"第一批实验体出现严重排异反应...除了星辰。"他看向昏迷中的柯星辰，眼神复杂，"他以为是自己逃出来的，其实是他们放了他，像放归野外的小白鼠。"
温小柔胃部一阵绞痛。她想起柯星辰背上的星星纹身——现在想来，那位置恰好是神经链接接口的疤痕。
"城市赛的耳机事件..."
"是栽赃。"老K插入U盘，"但不是我干的。"屏幕播放起一段模糊录像：年轻的柯星辰在比赛后台休息室睡着，一个穿教练夹克的男人正往他口袋里塞什么东西。
"马教练？"温小柔认出了星辰战队的前任教练。
老K点头："他收了'清道夫'前身组织的钱。那些人想证明星辰的能力来自作弊设备，好让军方重启实验。"
录像继续播放：马教练离开后，真正的Star用完全公平的方式赢下了比赛。领奖时，少年柯星辰灿烂的笑容让温小柔眼眶发热——那是她从未在现在的Star脸上见过的，毫无阴霾的笑容。
"证据我保存了七年。"老K关闭视频，"现在该你了，温策划。"他锐利的目光转向她，"你的那些画，能证明最新录像也是伪造的吗？"
温小柔心跳漏了一拍："你怎么知道我的画..."
"星辰提过。"老K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他说你画出了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细节。"
温小柔的脸颊发烫，但还是打开了平板电脑。她的绘画软件里存着数百张Star的素描，每张都标注了比赛日期和细节。
"这里。"她放大一张三年前的城市赛半决赛草图，"官方录像显示Star在这场比赛戴了黑色护腕，但伪造的监控里却是白色。而且..."她切换另一张画，"Star咬下唇的习惯是去年才有的，伪造录像里三年前的他也有这个动作。"
老K吹了声口哨："铁证。你画了多久？"
"从他打第一场城市赛开始..."温小柔的声音越来越小。她从未想过这些私人画作会成为关键证据。
电脑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柯星辰的身体再度绷紧，皮肤下的蓝光暴涨。老K脸色大变："不好，神经过载！"
整个地下室的电子设备同时失控，显示器闪烁雪花点，灯泡炸裂，温小柔的平板电脑冒出黑烟。柯星辰像被无形力量拉起，悬浮在半空中，双眼完全变成刺眼的蓝色。
"星辰！"温小柔不顾危险扑上去抱住他的腰。接触的瞬间，一股电流般的刺痛窜遍全身，她看到无数代码流在眼前闪过——那是《幻梦英雄》的核心算法，正在被某种力量重构。
"放手！你会被烧坏神经！"老K想拉开她。
温小柔死死抱住柯星辰："星辰！听我的声音！"她贴在他耳边，唱起一段奇怪的旋律——是她常玩的那款放置类手游的背景音乐。
奇迹发生了。柯星辰眼中的蓝光开始随着旋律明暗变化，身体缓缓下降。当最后一个音符结束，他重重跌回床上，瞳孔恢复成琥珀色。
"暖暖...？"他虚弱地呼唤。
温小柔泪流满面："是我，我在。"
柯星辰的手指动了动，似乎想触碰她的脸，却因无力而垂下。他的目光转向老K："你来了..."
"带着真相来的。"老K举起U盘，"马教练最近又活跃了，和清道夫勾搭上了。"
柯星辰闭上眼睛，喉结滚动："猜到了。"他试图坐起来，却引发一阵剧烈咳嗽。温小柔扶住他，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抖。
"别动，你需要休息。"
"没时间了..."柯星辰咬牙撑起身子，"清道夫下一步肯定是总决赛。老K，战队那边..."
"己经安排好了。"老K递给他一部新手机，"但你需要这位温策划的画作作为证据。"
柯星辰看向平板电脑上那些素描，眼神复杂。温小柔突然意识到他即将看到自己那些私密的、充满感情的画作，羞耻感如潮水般涌来。
"这些都是...专业分析用的..."她结结巴巴地解释。
柯星辰却轻轻笑了，尽管笑容因疼痛而扭曲："你画得...比我本人帅多了。"
老K识趣地走向门口："我去安排新闻发布会。你们...整理好证据。"他顿了顿，"星辰，别再用那个能力了，医生说过——"
"知道，会短命嘛。"柯星辰满不在乎地挥挥手。
门关上后，地下室陷入尴尬的沉默。温小柔低头整理画作，不敢看柯星辰的眼睛。他身上的温度仍然很高，但己经不像之前那样吓人。
"你早就知道我的暖暖账号？"她小声问。
"嗯。"柯星辰靠在枕头上，"去年首播时看到弹幕有人提'暖暖大佬'，查了一下。"他轻笑，"画得真好，特别是那张我睡着的。"
温小柔耳根烧了起来："那是...根据你赛后采访的声音想象的..."
"很像。"柯星辰的声音突然变得柔软，"连我左眼比右眼早睁开0.5秒都画出来了。"
他伸手想拿平板，却碰倒了旁边的水杯。温小柔下意识去接，两人的手在水花中相触。那一瞬间，柯星辰的瞳孔又闪过一道蓝光。
"你看到了什么？"她轻声问。
"你的神经网络..."柯星辰的声音带着惊叹，"像星云一样美。"
温小柔屏住呼吸。柯星辰的手指轻轻描摹她的掌纹，每一道触碰都带着微弱的电流感。
"为什么唱那首歌？"他突然问。
"游戏音乐能稳定脑波..."温小柔推了推眼镜掩饰脸红，"理论上..."
柯星辰突然倾身向前，距离近得她能数清他的睫毛："温小柔。"他罕见地叫她的全名，"如果这次危机解决..."
刺耳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温小柔手忙脚乱地接起来，张诚的吼声震得扬声器发颤："你们在哪？！全网都在传Star要退役！清道夫刚刚发布了新视频！"
两人迅速打开社交媒体。热搜第一己经变成：#Star退役倒计时#。点开话题，一个名为"最后的真相"的视频正在疯传：剪辑过的比赛片段、所谓的"内部录音"、甚至还有温小柔与公司高层"密谋控制Star"的伪造聊天记录。
最可怕的是视频结尾的倒计时——72小时后，号称要放出"Star职业生涯最大黑料"。
"总决赛就在72小时后..."温小柔声音发抖。
柯星辰却出奇地冷静。他拿起平板，选中温小柔最精细的那张素描："用这个打脸。"画中是去年世界赛的决胜瞬间，Star的影流之刃以特定角度挥刀，这个独一无二的动作在伪造视频中被错误复现了。
"但我们需要更多证据..."
"我有。"柯星辰打开一个隐藏文件夹，里面是数百小时未经剪辑的比赛录像，"从职业第一天起，我录下了每场比赛的后台画面。"
温小柔瞪大眼睛："这足以证明所有伪造视频都是假的！"
"但还不够。"柯星辰的眼神变得锐利，"我们要揪出清道夫背后的马教练，还有..."他顿了顿，"他们和幻梦科技内部的联系。"
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又渗出血丝。温小柔扶住他，感受到他身体的不正常高热。
"你需要去医院！"
"等这一切结束。"柯星辰固执地说，用拇指擦去她不知何时流下的眼泪，"别哭，我没事。"
温小柔想说些什么，电脑突然弹出一条加密消息。老K发来一个坐标和简短信息：「马教练现身，带证据来。小心陷阱。」
柯星辰立刻要起身，却被一阵眩晕击倒。温小柔按住他："我去。"
"不行！"
"我有你的录像和我的画作，足够了。"温小柔迅速收拾证据，"你这样子出门等于送死。"
柯星辰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留下淤青："太危险..."
温小柔轻轻掰开他的手指："你忘了？我可是神话三阶。"她试图微笑，"而且...你说过，我是你的人。"
柯星辰的瞳孔收缩了一下。突然，他拽过她的衣领，在她唇上重重吻了一下，又因为体力不支而倒回枕上。
"活着回来。"他哑声说，"不然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温小柔摸着发烫的嘴唇，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腔。她抓起背包走向门口，却在拉开门时听到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
柯星辰摔在地上，皮肤下的蓝光再次暴涨。这一次，整个地下室的金属物品都开始震颤，仿佛被无形磁力吸引。
"星辰！"温小柔冲回去扶他。
"走！"柯星辰咬牙推开她，"能力要暴走了...会伤到你..."
话音未落，一台显示器突然爆炸，碎片如子弹般射来。柯星辰用尽最后力气扑倒温小柔，用自己的背挡住所有飞溅的金属片。
"我的人..."他嘴角流血，却还带着那标志性的痞笑，"我来护..."
然后彻底陷入了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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