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地变
张老三的尸体在老榆树下晃了一夜，露水把他的破胶鞋打成了深灰色。天蒙蒙亮时，马仙姑踩着露水来了，神帽上的彩带湿漉漉地垂着。她往死者嘴里塞了枚铜钱，铜钱"叮当"一声掉出来，在泥地上滚出老远。
"怨气太重，不肯走哩。"马仙姑捡起铜钱在衣襟上擦了擦，突然凑近赵铁柱，"柱子，你爹当年留的东西...在祠堂供桌下第三块砖底下。"
赵铁柱一愣。没等他追问，马仙姑己经摇着铃铛走远了，背影活像只被雨淋湿的老母鸡。
祠堂里阴冷潮湿。供桌下的青砖果然有块松动的，撬开后是个生锈的铁盒。盒里装着本泛黄的《者阴山作战日志》，扉页夹着张地质图——图上用红蓝铅笔标着三条交错线，正是那个三角符号的来历。
"这是...铀矿伴生带？"林老师不知何时站在身后，她手里的太岁水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蓝，"你父亲当年发现的不是普通钨矿！"
院外突然传来春桃的尖叫。两人冲出去时，只见苏晓棠倒在井台边，茶色眼镜碎了一地。女记者的相机被砸得稀烂，胶卷像肠子似的拖在外面。
"穿黑衣服的人..."春桃指着后山方向，小脸煞白，"他们抢走了小翠姐给的钥匙！"
赵铁柱弯腰检查苏晓棠的伤势，发现她后颈有个细小的针眼——跟边境特工用的麻醉针一模一样。更奇怪的是，她左手虎口处纹着串数字：19930428。
"者阴山惨案日期..."孙大勇的榆木拐杖重重戳在地上，"她是烈士遗孤！"
正午的日头毒辣起来。赵铁柱在柴房熬药，太岁分裂出的那块黑斑菌体在锅里咕嘟作响，散发出一股类似檀香的怪味。周雅副局长不知何时倚在了门框上，她今天换了身工商局的制服，胸章却还是歪的。
"看这个。"她递过张泛黄的报纸，1993年4月29日的《南疆日报》，角落里登着则讣告："地质工程师楚江河同志追悼会今日举行"。配图里戴眼镜的年轻人，分明就是现在这个陈顾问。
"楚明月是他女儿。"周雅突然解开领口，露出锁骨上的条形码纹身——部队生化防护旅的标志，"我是卧底，你父亲...是我教官。"
药锅突然沸腾，黑水溅到周雅手背上，立刻鼓起一串水泡。奇怪的是，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水泡里渗出的竟是淡蓝色液体。
"来不及了。"她抓起武装带扔给赵铁柱，"王德发今晚炸矿！"
夕阳西沉时，赵铁柱摸进了矿区。王德发的办公室亮着灯，窗上映出两个拉拉扯扯的人影——是楚明月和陈顾问。女人手里挥舞着个注射器，男人正撕扯她的西装口袋。
"配方给我！"陈顾问的眼镜歪在一边，"你爸当年就该死！"
楚明月突然笑了。她扯开衣领，露出胸口那个三角纹身："你们永远找不到...地脉精要配辽代古方..."话音未落，陈顾问己经掐住了她的脖子。
赵铁柱踹门而入，武装带金属扣首接砸在陈顾问太阳穴上。男人软绵绵倒下时，楚明月却从公文包里摸出把手枪——枪身上刻着"者阴山特务连"！
"别动。"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我父亲...不是自杀..."枪口却转向了昏迷的陈顾问，"他才是叛徒..."
窗外突然警报大作。王德发通过喇叭在喊："全体撤离！引爆倒计时十分钟！"
楚明月的手枪掉在地上。她瘫坐在椅子里，从内衣里掏出个小布袋："辽代药方...只有太岁水能解铀毒..."袋里装着几粒紫色种子，形状像缩小的人耳。
矿区己经乱成一锅粥。赵铁柱背着昏迷的苏晓棠往外冲，迎面撞上张小翠。姑娘的断指处扎着绷带，另只手举着个闹钟似的装置："王总...在3号井安了炸药！"
倒计时显示还剩6分23秒。
3号井正是父亲日志里标注的铀矿伴生带入口。赵铁柱把苏晓棠交给张小翠，转身往矿井跑。井口横七竖八倒着几个矿工，口吐白沫——正是铀中毒的症状。
炸药绑在矿井支柱上，计时器还剩4分15秒。赵铁柱刚要拆卸，背后传来拉枪栓的声音。
"小赵啊。"王德发举着把猎枪，金链子垂在啤酒肚上，"你爹当年多管闲事，你也不长记性？"他撩起衣摆，露出后腰的鱼形胎记，"我哥死前说过，这矿值十个亿！"
倒计时3分40秒。
赵铁柱突然笑了。他从兜里掏出那袋紫色种子："认识这个吗？辽代叫'鬼耳'，种在铀矿上..."种子在掌心突然爆裂，喷出团紫色烟雾。
王德发惨叫一声捂住眼睛。赵铁柱趁机扑上去，武装带勒住他脖子——这是侦察兵捕俘的杀招。金链子"啪"地断裂，掉进矿井深处。
倒计时1分08秒。
拆卸炸药时，赵铁柱发现引线连着个奇怪的装置——像是地质仪器的变种，显示屏上跳动着红色数字：辐射值987μSv/h。这根本不是普通炸药，而是脏弹！
倒计时00:17。
最后一根线剪断时，矿井深处突然传来闷响。不是爆炸，而是坍塌——王德发埋的炸药只是个幌子，真正的杀招是诱发矿洞塌方！
赵铁柱往外爬时，一块矿石砸在右腿上，熟悉的剧痛传来——还是当年排雷受伤的位置。洞口的光亮越来越近，却看见王德发举着铁锹守在出口...
千钧一发之际，有个纤细的身影扑倒了王德发。是张小翠！姑娘用残缺的右手死死抠着王德发的眼窝，断指处的蓝痂蹭在他脸上，立刻腐蚀出几个血洞。
"快走！"张小翠的喊声淹没在塌方声中。
赵铁柱刚被孙大勇拽出矿井，整个山体就塌陷下去。烟尘散去后，王德发和张小翠都不见了踪影，只有半截金链子挂在塌陷的坑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后半夜，赵铁柱在卫生院包扎腿伤。林老师捧着那本契丹文古籍进来，眼镜片上全是雾气："破译了...地脉精要配...温泉眼东三十步的紫灵芝..."
春桃突然冲进来，怀里抱着分裂的太岁："哥！它又长大了！"只见那团胶质物己经恢复原状，表面浮现出新的契丹文字，在月光下微微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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