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地缚
黎明前的赵家村，弥漫着一股甜腥味。
最先倒下的是老王头。他趴在豆腐摊上，手指溃烂的皮肤下渗出琥珀色黏液，像融化的蜂巢。接着是红梅的小姑子，她涂着剥落指甲油的手腕上，鼓起一串透明水泡，里面游动着蓝绿色的光点。
第一个溃烂的是老王头做豆腐的右手。清晨他像往常一样磨豆子，却发现流出的不是乳白浆汁，而是粘稠的琥珀色液体。老人惊恐地举起手掌，皮肤下的血管正变成半透明的蜂巢结构。
"黄大仙显灵啦！"马仙姑的神帽在晨风中打转，铜铃铛里滚出几粒糜子，落地竟排成北斗七星。马仙姑的神杖插在村委会门口，杖头铜铃无风自动，发出高频震颤。老太太闭着眼，皱纹里嵌着香灰，嘴里念的己不是汉语——而是某种夹杂契丹词汇的古老咒言。
卫生所很快人满为患。林老师橡胶手套下的手指微微发抖——输液针头扎进患者手臂时，涌出的不是血，而是带着蜂蜜香气的蓝绿色脓液。更可怕的是，这些液体在培养皿里自动聚成完美六边形。
"不是感染..."楚明月将辐射仪贴近一个孩子的咽喉，数值随着哭喊节奏起伏，"是共生。"卫生所挤满了人。林老师的白大褂溅满脓血，输液架上的生理盐水瓶映出扭曲的人影。春桃蜷缩在药柜角落，数学书摊在膝头，上面的公式正自动重组为解毒步骤：
步骤三：雄黄五钱，蜜蜡三两，雷击枣木灰……
"这不是辐射病。"楚明月突然扯开一个患者的衣领，溃烂的皮肤下，肌肉纤维呈现出诡异的六边形排列，"孢子菌在模仿蜂巢结构！"她的辐射仪对准春桃，数值瞬间爆表——但女孩的瞳孔却清澈如常。
春桃突然从药柜阴影里钻出来。高烧让她两颊酡红，数学作业本上密密麻麻写满方程，每个等号后面都跟着个契丹字符。
祠堂里，王胜利正用染血的扑克牌搭房子。"三叔记的账本可有趣了。"他弹了弹烟灰，灰烬落在1943年的日军实验记录上，"当年他们给小孩注射孢子，再用蜂蜜当解药..."
王胜利蹲在祠堂门槛上搭完扑克啃烧鸡，油手翻着本泛黄的账本："三叔记的清清楚楚，1943年日军用蜂蜜培养菌种……"他咧嘴一笑，金牙粘着肉丝，"现在这玩意儿值大钱了！"
院外传来刹车声。周雅的高跟鞋踩进脓血里，锃亮的鞋尖挑起王胜利的下巴："县里批了疗养基地项目，但需要‘特效药’做配套。"
她身后，穿白大褂的专家正用镊子采集患者皮肤样本，标签上印着某跨国药企的logo。
周雅的高跟鞋踩碎满地烟头。她身后穿防护服的"专家"们，正用吸管采集患者脓液："这种定向变异菌株，在抗癌药研发领域价值连城。"
夜校的黑板写满解毒配方。林老师突然夺过马仙姑的神鼓，听诊器按在鼓面上——咚咚声里，孢子培养皿中的菌落开始成片死亡。
"234赫兹..."楚明月调试着军用发报机，"这是契丹萨满鼓的固有频率！”
夜校成了临时诊疗所。马仙姑的神鼓摆在讲台上，鼓面蒙着层太岁胶质物。老太太每敲一次，就有患者呕出蓝绿色黏液——黏液落地竟凝结成蜜蜡状的固体。
"次声波共振。"林老师突然明白过来，抓起听诊器按在鼓面——心跳般的震动频率正是孢子菌的致死弱点！
赵铁柱撞开门时，武装带浸透了血和汗。他刚捣毁了王胜利藏孢子的地窖，手里攥着半张烧焦的日军实验记录："……接种契丹蜜样后，菌株活性提升700%……"
赵铁柱踹门而入时，武装带上别着烧焦的笔记本。火光中依稀可见父亲的字迹："蜂蜜中的某种酶能重组钚原子序列...必须把样本送抵者阴山..."
最危急时刻，春桃扯开衣领。她锁骨下方浮现出与楚明月完全相反的条形码——不是数字，而是用契丹小字写的《解毒谣》。林老师突然明白过来，抓起手术刀划向自己手腕。
"不行！"赵铁柱握住她持刀的手，却看见她白大褂第三颗纽扣松脱处，露出里面那件染血的战地护士服——正是苏晓棠照片里医疗队的制服。
春桃在高烧中抓住林老师的手，契丹语混着数学公式倾泻而出。楚明月突然单膝跪地，匕首划开自己的条形码纹身——下面藏着一组地理坐标：**北纬27°38'，东经116°42'，深15米**。
"钚矿竖井。"她嘴角渗血，"你父亲当年……用蜂蜜封印了泄漏点……"
屋外，首升机轰鸣声由远及近。周雅正对着卫星电话娇笑："放心，患者都是自愿试药的……”。周雅对着卫星电话轻笑："患者签署过知情同意书..."她脚边的公文包里，疗养基地规划图上标注着"孢子体验区"。
楚明月突然将俄文手册塞进赵铁柱怀里。最后一页贴着父亲与苏联专家的合影，背景里的蜂箱排列方式，与春桃作业本上的几何图形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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