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地鸣
晨雾裹着柴油味弥漫在赵家村上空，赵铁柱蹲在养蜂场废墟边，军用匕首刮蹭着焦黑蜂箱上的古怪痕迹。这些六边形的灼痕边缘过于规整，像是某种精密仪器留下的烙印。
"柱哥！"孙大勇的榆木棍突然戳了戳他后背，老兵的独眼眯成一条缝，"王三叔那伙人天没亮就往县城运了五箱'山货'。"
顺着棍尖望去，泥地上的车辙印还泛着湿气。赵铁柱弯腰捡起陷在辙沟里的青铜残件——那是半枚契丹时期的鹿纹箭簇，断口处却沾着新鲜的机油。
楚明月猛地站起身，铅防护服的摩擦声盖住了她的俄语咒骂。她的辐射仪疯狂闪烁，数值首逼5000μSv/h。
"所有人撤离！"她扯下渔夫帽，露出的额角有一道陈年疤痕，形状像被什么利器划过。
马仙姑的神杖却"咚"地插进土里。老太太浑浊的眼珠盯着铁罐，突然唱起一段古怪的谣曲："……金针引，玉露调，地脉深处有灵药……"
林老师一把拉过春桃，女孩的瞳孔在暗处泛着琥珀色，数学书从她怀里滑落，翻开的页面上，公式不知何时变成了契丹小字。
村委会二楼飘来蒸海鲜的腥气。透过敞开的窗户，能看见楚明月被安排在主宾席，面前那套塑封"消毒餐具"的包装上印着日文。红梅丈夫正给镇长倒酒，茅台液面映出他金戒指上的"發"字。
"铀矿开发首先要解决思想问题。"镇长的筷子尖点了点楚明月面前的俄文资料，"某些境外势力就喜欢夸大辐射危害..."
话音未落，夜校方向突然传来春桃的尖叫。
夜校的灯泡在风中摇晃，昏黄的光晕扫过黑板上的粉笔字——《蜜源植物与药用价值》。赵铁柱刚擦掉最后一个公式，屋外突然传来刺耳的刹车声。
王胜利的摩托车歪斜地停在院口，后座捆着个鼓囊的麻袋，渗出的液体在泥地上洇出深色痕迹。
"柱哥！"他咧嘴一笑，金牙在灯光下泛着铜锈色，"三叔在后山挖到个稀罕玩意儿，说让你掌掌眼。"
麻袋口松开，滚出半截锈蚀的铁罐，日文标签上"731部队"几个字像蜈蚣般狰狞。
废弃粮仓里，200瓦灯泡在风中摇晃。春桃蜷缩在讲台角落，数学作业本上的公式正在她眼前扭曲重组。女孩的瞳孔缩成针尖大小，耳后浮现出细密的金色纹路——像是有无形的手在皮肤下编织蛛网。
"哥...楚阿姨的箱子里..."她颤抖的手指指向角落的铅皮箱，辐射仪警报声突然尖锐如刀。
楚明月猛地扯开防护服领口，内衬粘着的俄文手册残页簌簌作响。标题《钚元素生物载体实验报告》下，钢笔标注的日期让赵铁柱浑身一震：1993年4月26日——父亲牺牲前一天。
春桃突然尖叫着抱头蹲下，数学书上的契丹文如活物般蠕动重组，最终排列成坐标：东经116°42'，北纬27°38'，深度7米。 ——正是父亲笔记里那个被红笔圈住的"地糖窖"。
王胜利趁机凑近赵铁柱，酒气混着腐臭味喷在他脸上："三叔说，这罐子里的东西，比铀矿值钱多了。"他压低声音，"日本人当年在这儿搞实验，用的就是蜜窖里的……"
话音未落，后山传来爆炸的闷响。
暴雨来得毫无征兆。王胜利的摩托车碾过泥泞冲进养蜂场，后座绑着的麻袋渗出蓝绿色黏液。"三叔挖到宝贝了！"他踢翻麻袋，锈蚀的铁罐在闪电下泛着幽光，日文标签上的"731部队"字样像蜈蚣般蠕动。
马仙姑的神杖突然插入泥地。老太太浑浊的眼珠倒映着罐体上那行小字："试料No.7——契丹蜜样混合培养物"。
"金针引，玉露调..."她沙哑的咒语被雷声劈碎，"地脉深处锁着黄大仙的尿..."
养蜂场的夜空被蓝绿色火光照亮，蘑菇状的烟云缓缓升腾。楚明月脸色煞白，撕开防护服内衬——一张泛黄的俄文手册残页粘在汗湿的皮肤上，标题赫然是《钚元素生物载体实验》。
苏晓棠的相机快门声在混乱中格外清晰。镜头里，楚明月锁骨下的条形码纹身正隐隐渗血。
楚明月的辐射仪数值飙升至5000μSv/h。她撕开防护服袖口，小臂上密密麻麻的针眼组成北斗七星图案："你父亲当年用蜂蜜封印的不止是铀矿..."
爆炸的冲击波将所有人掀翻。后山腾起的蓝绿色烟云中，无数六边形光斑如蜂群飞舞。春桃的数学书哗啦啦自动翻页，契丹小字从纸面上浮凸而起，排列成精确坐标：东经116°42'，北纬27°38'，深度7米。
马仙姑的神鼓无风自鸣，节奏与辐射仪的警报完全同步。林老师扑向春桃时，看见女孩的耳后浮现出细密的金色纹路，像某种古老的封印。
"不是辐射病……"她颤抖的手指抚过那些纹路，"这是契丹萨满的‘地脉印’！"
远处，王胜利的笑声混着摩托引擎远去："明早县里领导来视察，这‘特效药’可得卖个好价钱！"
"孢子...孢子活了！"王胜利的狂笑混着摩托引擎远去。赵铁柱攥住楚明月渗血的手腕，她锁骨下的条形码纹正在融化："听着...你父亲和我的父亲..."
苏晓棠的相机突然闪光。镜头里，春桃耳后的金纹与楚明月臂上的星图，在某一瞬间完美重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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