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西章 地烬
王胜利药房的橱窗玻璃凝着层糖浆般的浊黄。春桃的军装照被放大成真人尺寸，肘部补丁用红漆涂抹成少校肩章，嘴角P着诡异的微笑。穿白大褂的托儿躺在门板搭成的"病床"上，腹部假刀口汩汩涌出蜂蜜色液体："喝了三天神蜜，肠癌全消！"
王胜利的药房挂起红色横幅："军属特供，抗癌神蜜！" 玻璃柜里摆着春桃的军装照片——肘部补丁被PS成少校肩章。穿白大褂的托儿在喇叭里哭嚎："喝了三天，俺爹的肝癌肿瘤全化了！"
马仙姑杵着半截神杖挤进人群，枯手抓起药瓶对着日头照："这是地沟油兑槐米！" 话音未落，两个戴红袖标的"市场监管员"架住她胳膊："污蔑军属企业，拘留十五天！”
马仙姑的神杖尖挑开药瓶锡封，浑浊的液体里沉着半只腐烂蜂尸。她枯瘦的手指蘸了蘸，在青石板上写出"地沟油"三个字。穿迷彩服的打手突然冲出，将她枯腕反剪，假军功章磕碎了她最后两颗牙："老巫婆破坏军民团结！"
血混着断牙溅在春桃的军官证复印件上，"光荣军属"西个字洇成暗褐色。打手队长靴底碾过证件，鞋纹烙进春桃照片的脸——正是当年赵建国排雷时穿的军靴款式。
春桃的军官证复印件被做成广告传单，在风中散成满地碎雪。
村西老井的青石栏裂了道缝，渗出的水渍像干涸的蜂蜜。李二叔家母猪临盆那夜，井底传来婴儿啼哭般的怪声。接生婆从血水里捞出七只猪崽——它们的蹄子溃烂成蜂窝状，眼珠蒙着层蓝膜，像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标本。
村西井水泛着铁锈味。李二叔家的母猪喝了井水，当晚产下七只畸胎——猪崽的蹄子呈蜂巢状溃烂。楚明月取水样时，见王胜利的卡车正往废矿井倒紫黑色渣滓。
楚明月跪在井沿取样，手电筒光照见井壁粘着层胶状物。镊子刚触到，那东西突然收缩，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日文编号——正是日军"防疫给水部"留下的活体培养皿。检测仪爆出刺耳鸣叫时，井绳突然断裂，水桶砸碎在井底，溅起的黏液沾上李二叔裤脚，当晚他小腿就鼓出串葡萄大的水泡。
检测报告让军区调查员手抖：苯并芘超标千倍。他们溯源至日军遗留的"防疫给水池"，发现池壁刻着当年活体实验者的名字——赵建国的战友位列其中。
井边打水的村民突然晕厥，木桶滚进井底，捞上来时沾满粘稠的蜜状物——正是假药"抗癌蜜"的原料。
"这是当年你爹封存的..."楚明月翻开赵建国的排雷日志，泛黄的照片上，战友们正用蜂蜡浇筑某个井口。照片边角粘着片翅膀残骸——与药瓶里的腐蜂同源。
赵铁柱揣着联名诉状去镇法院，立案窗口扔出个搪瓷缸："材料得用军方信封装！" 他蹲在门口抄了一天，将村民手印转誊到军用稿纸上。
联名诉状在镇法院台阶上堆成小山。立案员翘着二郎腿，皮鞋尖挑开最上面那封："要用军用稿纸，按手印得蘸印泥——"他晃了晃空印泥盒，"去王胜利药房买，五十块一盒。"
赵铁柱蹲在信访办外墙誊抄，寒风卷着煤灰粘在砚台上。他用井水调墨，写着写着发现字迹变蓝——放射性物质正与墨汁发生反应。深夜，红梅拎着煤油灯烧毁诉状，火焰舔舐处浮现荧光符文：**731-116.42E 27.38N**。马仙姑扒开灰堆，指甲缝里嵌着片未燃尽的蜂翅，翅脉纹路与排雷日志上的座标图严丝合缝。
深夜，代销店后巷腾起火光。红梅拿着火钳翻动灰堆，春桃的军装残片混着诉状纸灰飞扬。马仙姑从余烬里扒出片未燃尽的纸角，上面残存着"放射性"三个字——正是楚明月手写的检测结论。
电子厂新广告贴满计生办外墙："招女工，月薪五千！" 报名处摆着春桃的戎装照——PS成穿工服的模样。女工们被赶进地下室分装"抗癌蜜"，通风口焊着铁栅。
电子厂地下室弥漫着腐蜜的甜腥。春桃的戎装照被挂在流水线上方，PS过的笑容监视着女工们分装"抗癌蜜"。通风管滴下粘稠液体，在铁皮案板上凝成"救命"二字，又被监工用刮刀铲进蜜罐。
赵铁柱假扮货郎混入时，见瘸腿老六蜷缩在原料桶旁。老人颤抖的手指蘸着地沟油，在桶身反复描画某个图案——正是马仙姑神杖上的契丹符文。突然有女工抽搐倒地，监工拽着她头发往蜜桶里按："装病？喝两口神蜜就好！"
赵铁柱见流水线上的蜂蜜罐印着"军需特供"。瘸腿老六突然抽搐倒地，监工的电棍捅向他太阳穴："装死？这蜜就是拿你闺女的赔命钱造的！"
春桃带队春桃带人突袭时，女工们蜷缩在角落发抖——她们喝的是兑了镇静剂的井水，己三天说不出话。那刻，女工们突然集体失声——她们的喉咙被放射性蜜胶黏住，只能发出蜂群般的嗡鸣。楚明月撬开蜜罐封口，里面沉着的竟是马仙姑被拔下的假牙。
马仙姑在祠堂架起七口辽代陶瓮，井水淋在瓮身时腾起刺鼻蓝烟。按《辽史·礼志》记载的"鹰喙火，蜂尾霜"之法，她将解毒汤熬成琥珀色。腹痛的村民蜂拥而至，却在饮下药汤后口吐黑血——陶瓮釉料早被刷上日军研制的缓释毒剂。
"封建迷信害人！" 穿白大褂的"专家"首播砸瓮。楚明月捡起碎片检测，发现釉料含当年日军研制的缓释毒剂。马仙姑攥着最后半截神杖，杖芯暗格里滑出发黑的蜂蛹——师父临终前塞入的活体样本，己在辐射中变异成癌。
"老东西下毒！"穿白大褂的网红架起首播设备。马仙姑举起半截神杖要砸，杖头突然爆出火花——暗格里的蜂蛹样本在辐射中变异，炸开的汁液溅入她独眼。楚明月在狼藉中捡起片陶片，釉面显微照片显示：毒剂分子结构呈完美六边形，与赵建国怀表里的蜂巢图纸如出一辙。
暴雪夜，春桃跪在军区禁闭室抄《检查书》。春桃实是在禁闭室用经血绘地图。血珠渗过二十张信纸，在最后一张现出父亲笔迹：，，，，，看守的呵斥声中，她吞下血纸，胃痛如蜂蛰。外面，王胜利的假药广告屏映红半个夜空。她咬破手指在悔过书背面画了幅地图——放射性蜜源分布图，血渍在暖气上烘干成褐。
赵铁柱撬开冻裂的井盖，将楚明月的检测报告塞进通风管。铁管深处传来蜂群振翅声，百年蜂箱在震动中重见天日。箱体弹孔拼成的契丹文正在渗血，马仙姑用独眼辨认出最后遗训：
**蜜尽血继，地脉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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