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青苗里的旧账
清明后的靠山屯还泛着料峭春寒，翠花蹲在吴长志坟前，指甲缝里嵌满新翻的泥土。她从沂蒙山老家背回的二十株矮化苹果苗倚着墓碑，根须上裹着的黄泥巴滴着水，在供品碟边积成小洼。
"老吴你看，这是你当兵前栽的那片果园改良种..."她突然噤了声。坟头西南角的土堆明显被翻动过，半截蓝白校服布料在风里招摇——正是去年在麻栗坡见过的校徽同款。手机在此时震动，杨迪发来的检测报告显示：养殖场新进的饲料含转基因成分。
回程的绿皮火车上，邻座老汉的收音机滋啦作响："...原县委书记郑朝阳同志调任省纪委..."翠花攥紧装着果苗的蛇皮袋，没注意身后戴鸭舌帽的男人正用长焦镜头拍摄苗根处的土壤。
赵铁柱在养殖场化验室举起试管，蝎毒解毒剂的湛蓝色与转基因饲料的荧绿色在日光灯下对峙。"这是要断咱们的绿色认证！"红姐的秤杆敲着掺假饲料包装，条形码被刮花处露出"冯氏生物科技"的钢印。
翠花背着果苗闯进来时，于小慧正在黑板上演算农药残留公式。"铁柱你看！"她抖出苗根里的土块，二十年前的《民兵训练手册》残页黏在须根间。发黄纸页上的作战地图，竟与如今生态园规划图惊人重合。
深夜，巡场的退伍兵在苹果苗圃发现盗挖坑。被遗弃的军工铲刻着"1984者阴山"，旁边散落的烟头却是缅甸产的翡翠牌。监控视频里，戴鸭舌帽的男人跛脚姿态，与当年砂石场爆破组长的伤残特征完全吻合。
省农科院的专家围着变异苹果花啧啧称奇，原本该是粉白的花瓣泛着诡异蓝晕。"这是辐射诱变！"老教授颤巍巍举起盖革计数器，数值在苗根处爆表。赵铁柱的军用望远镜扫过后山，当年日军遗留的观测站废墟里，隐约有新鲜车辙。
翠花带着吴家丫头夜探辐射源，强光手电照亮半掩的铅皮箱。泛黄的《七三一部队实验日志》里夹着张1987年的工程图——吴长志带队修建的战备粮仓，正压在日军化学武器库上方。丫头的手机突然收到加密邮件，林雪梅生前最后一份病理报告里，癌细胞分布图与苹果花的蓝晕如出一辙。
当警笛响彻山谷时，沈嘉宁的红色跑车正卡在观测站窄道上。她脖颈间的翡翠吊坠映着警灯："赵总，我在海外有处理辐射物的专利..."赵铁柱的跛脚碾碎她遗落的文件，扉页上的毒蝎纹章在月光下渗出蓝光。
铁柱娘想起来卦签落地成“坎为水”，老太太突然有点发狂般撕扯银镯：“水淹龙王庙！这是要遭报应啊！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雁鸣晚渡D新书：地北天南之回乡》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
赵铁柱蹲在村委会门口搓手，哈出的白气在寒风中散成雾。二愣子踩着梯子挂灯笼，红纸穗子扫过冻僵的耳垂：“赵哥，冯瘸子说咱租的音响得加钱！”孙大海从拖拉机上卸下借来的折叠椅：“狗日的坐地起价，老子给他卸条车轱辘抵账！”
翠花领着妇女队在灶房忙活，铁锅里的杀猪菜咕嘟冒泡。案板上的酸菜丝切得细如银线，她抹了把额头的汗：“三婶，给邻乡剧团蒸的粘豆包别忘点红点。”窗台上的老式收音机滋啦响着，正放《小拜年》，小满蹲在墙角给冻梨穿红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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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权的金杯车横在村口，音响设备堆在车斗里结霜。他叼着烟卷拍打扩音器：“原价三百，今儿腊月廿九，得五百！”赵铁柱的瘸腿碾过积雪，掏出裹着红布的三百块钱：“年前信用社就这些，您多担待。”
红布掀开时，冯权瞥见底下压着的诗集剪报——正是媒体曝光他走私翡翠的那篇。他啐了口唾沫，烟头在雪地烫出黑斑：“得，算我给文化人拜年。”车尾灯消失在暮色里时，车斗角落滚出盘磁带，标签上潦草写着“王国庆贺寿专场”。
晒谷场的积雪被扫成堆，孙大海用冻僵的手绑幕布绳结。翠花抱来两床旧棉被铺在后台，给演员焐脚用。二愣子举着竹竿调灯，灯泡忽明忽暗间，照见幕布后闪过的人影——王三炮正往配电箱塞潮湿的炮仗。
赵铁柱的瘸腿卡在舞台木板缝里，摸索着扯出截电线。翠花举着蝎子灯凑近，铜线外皮剥落处露出缅甸文的商标：“这是化工厂废料改的绝缘皮！”
铙钹敲响第一声时，老杨头的黄牛突然挣断缰绳。戏台两侧的“欢度元旦”横幅被牛角挑飞，露出背面褪色的“扫黑除恶”标语。台上唱《猪八戒背媳妇》的丑角差点摔进乐池，翠花眼疾手快扯住他戏服——后襟缝着福音堂的十字架贴布。
小满挤到前排送冻梨，瞥见王三炮在配电箱前鬼祟。孩子突然扯嗓子喊：“着火啦！”红绸幕布腾起蓝火，孙大海抄起腌酸菜的陶缸泼水，酸汤浇灭的火焰里腾起刺鼻毒烟。
断电的晒谷场亮起百盏马灯，赵铁柱拎着酒坛跳上台：“改露天场子！”翠花把备用棉被撕成条，妇女们就着雪地反光扎红绸花。老杨头的牛铃铛成了新乐器，二愣子敲着铁锹唱起《月牙五更》。
冯权蹲在草垛后录像，镜头里王国庆的脸在火光中忽明忽暗。翠花端来冒热气的酸菜锅：“冯哥，天冷喝口汤。”他哆嗦着捧碗，油花里浮着半片药囊——正是他掺在牛饲料里的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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