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地火
太平间的白炽灯管嗡嗡作响，在林老师脸盯着父亲遗体腰间的尸斑——那团青紫色像极了矿洞岩壁上的钨矿结晶。
"1976年..."她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擦过生锈的铁轨，"你父亲和我爸在3号矿洞发现伴生钨矿，上报后却被定为'战略储备'封存。"胰岛素注射器在她指间转动，针尖闪着冷光。
赵铁柱摸出怀表。玻璃裂痕将照片里父亲的脸割成两半，年轻时的赵建国举着地质锤，锤头正指着岩壁上三个三角形刻痕。
春桃突然拽他衣角。女孩在作业本上画了个等边三角形，每个角标着小字："东经116°42'""北纬27°38'""海拔217米"——正是林教授临终给的坐标。
"王德发来了。"孙大勇从消防通道闪进来，皮夹克沾着新鲜的血迹。他甩给赵铁柱一个摩托罗拉传呼机，屏幕上闪着绿字："尾矿拍卖提前，今晚八点乡政府。"
太平间外响起杂乱的脚步声。赵铁柱把春桃推到林老师身边，反手抄起拖把杆一拧——钢管断裂处形成尖锐斜面，成了现成的军刺替代品。
"带她们从停尸房后门走。"孙大勇掏出个油纸包，"你爹当年留的。"
纸包里是把铜钥匙，柄上刻着三朵木棉花——者阴山战役纪念品。钥匙齿纹间卡着星点蓝色粉末，在灯光下泛着金属光泽。
走廊灯突然全灭。黑暗中传来王德发侄子的叫骂："当兵的！你爹死在矿洞里是命贱..."话音戛然而止，赵铁柱的钢管己抵住他喉结——这招"锁喉枪"是侦察兵近身格斗的杀招。
"1993年4月28日。"孙大勇点燃打火机，火苗照亮他眼角的疤，"者阴山4号雷场，你们卖的劣质探雷器害死我十二个兵。"
打火机啪地合上。黑暗中响起肉体撞击声、肋骨断裂的脆响。等应急灯亮起时，地上只剩三滩血水和半截金链子——正是王德发侄子白天戴的那条。
"八点前得拿到开采权。"孙大勇踢开血泊里的传呼机，"刘处长带的是假标书。"
暴雨冲刷着乡政府的水泥台阶。赵铁柱望见会议室里人头攒动，王德发的桑塔纳停在主席台侧门。后窗降下半截，露出半张女人的脸——涂着艳红指甲的手正往文件袋里塞信封。
秦卿墨然D雁鸣晚渡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张红姐？"春桃惊呼。那个在悦宾楼帮他们的服务员，此刻旗袍外披着件男式西装，袖口露出建材公司的logo。
林老师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她蹲下身系鞋带时，赵铁柱看见她后颈有块梅花状胎记——和父亲照片里那个玩计算尺的小女孩一模一样。
"我进去。"赵铁柱解下武装带，金属扣在掌心转出残影，"你们去老祠堂。"
武装带抽在门锁上发出爆响。会议室里，刘处长正指着墙上的矿区图讲解，王德发金链子垂在"尾矿无害化处理"的横幅上。赵铁柱大步走向主席台，作战靴踩得木质地板呻吟不断。
"这位同志..."刘处长扶了扶眼镜。
赵铁柱亮出复员证："举报材料己送县纪委。"他声音不大，却让全场静得能听见空调滴水声，"包括1993年劣质探雷器采购单、今年伪造的尾矿检测报告。"
王德发猛地站起来，金链子勾翻了茶杯。茶水在图纸上洇开，恰好露出被遮盖的三角符号——和祠堂族谱里记载的"明代银矿遗址"标记分毫不差。
"你！"刘处长突然指着林老师，"你是林志远的..."
暴雨中炸开惊雷。祠堂方向腾起火光，将雨幕染成橙红色。赵铁柱冲向门口时，腰间钥匙突然发烫——铜制的木棉花在磁场作用下微微震动，这是者阴山雷区特有的铁矿反应。
祠堂天井里，春桃正用火钳从灶膛扒出个铁盒。盒里装着泛黄的《赵氏宗谱》，其中一页记载着："万历二十三年，匠人赵三炮于后山掘得银矿，以三角为记..."
"不止银矿。"林老师抹去封面上的灶灰，露出烫金的《军用两用人才手册》——1985年总后勤部编印。翻到第37页，赫然是"钨矿伴生药材种植技术"，配图正是开着黄花的柴胡。
祠堂大门突然被撞开。孙大勇拖着受伤的腿爬进来，血在青石板上拖出长长的痕迹。他扔下个录音机："王德发买通矿管局...在尾矿下游建化工厂..."
磁带里响起刘处长的声音："...癌症村又不是我们造成的...退伍兵哪懂什么矿产..."
又一声惊雷。赵铁柱摸出怀表，表盖内侧的小镜突然映出祠堂横梁——那里藏着捆炸药，引线正在雨水浸泡下滋滋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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