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废墟上的新芽
张小芳的手指抚过教室废墟里45度倾斜的黑板，粉笔灰簌簌落在菌丝编织的防护网上。这道承载着最后数学题的裂缝，如今成了新芽生态馆的入口。赵铁柱用冯权的金表熔铸的青铜齿轮，正带动投影仪将1998年6月10日的阳光重新投在残壁上。
"现在大家看到的是全息复原系统，"张小芳的讲解器在喉间震动，烧伤的声带发出金属质感的嗓音，"当湿度达到70%时，菌丝网络会自动激活遇难同学的影像。"
随着她按下老式DOS系统的回车键，王小雨的半透明身影从裂缝中浮现。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女孩永远停留在誊写作文的姿势，钢笔尖悬停在"今天下雨了"的"了"字上，雨滴状的全息泪珠正顺着裂缝滚落。
生态馆中央的环形剧场里，二十个树桩座椅散发着松香。张小芳点击激光笔，被菌丝净化的黑板残片悬浮在半空，裂缝处的数学公式正在变异：
```
原式：425-275=150（水泥标号差价）
现式：150×菌丝净化率80%=120（新生树苗数）
```
"这是你们今天的课后作业，"她在触控屏画出函数曲线，"计算每棵白杨树分解的毒素总量。"孩子们的手掌贴上感应区时，树根状的光纹立刻顺着年轮扩散——每解对一题，馆外的自动灌溉系统就会给对应树苗浇水。
赵铁柱蹲在动力舱，缺指的左手调试着青铜齿轮组。冯权金表熔铸的主齿轮每转动一圈，生态馆地下的菌丝泵就向废墟注入三升解毒剂。翠花突然指着压力表惊叫："东北角的菌丝导管堵塞了！"
他们掀开检修井盖时，菌丝正包裹着一截锈蚀的钢筋疯狂增生。那是当年冯权偷换的再生钢材，此刻却在生物酶作用下分解出淡蓝色结晶——检测仪显示这是高纯度硅，正被输送给光伏板作为储能材料。
"以毒攻毒啊。"于小慧在笔记本记下新发现，1996年产的联想昭阳电脑突然死机，DOS界面跳出乱码——菌丝网络竟自主改写了供电程序。
清明雨落在九十棵白杨树苗上，叶片的纳米涂层将雨滴折射成彩虹。家长们捧着骨灰盒形状的生态舱，里面沉睡的是用孩子生前头发培育的苔藓。当赵铁柱启动声波共振装置时，所有树苗突然无风自动，叶片摩擦出《让我们荡起双桨》的旋律。
张小芳在控制室按下红色按钮，废墟地基突然传来闷响。菌丝爆破装置将最后一块污染混凝土粉碎成多孔陶粒，涌出的不是尘埃，而是裹着荧光孢子的气雾——它们在雨中绽放成无数个"人"字，恰似北归的雁阵。
深夜维护时，春桃的电子假肢突然感应到异常震动。她掀开生态馆地板，发现菌丝网络在混凝土废墟中织成了心脏般的结构。当她把听诊器贴在青铜齿轮上，竟然听见十六种不同频率的搏动——每个频率都对应一个遇难学生的生日。
"这不是故障，"于小慧看着频谱分析仪热泪盈眶，"是菌丝在模仿孩子们的心跳成长节奏。"赵铁柱将应急灯照向天窗，发现每道钢梁裂缝都钻出了白杨嫩枝，枝头挂着的晨露里，正漂浮着冯权案卷的显微胶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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