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审会结束后的第三天，沈氏集团的正式合作协议送到了“棠然设计”工作室。王姐捧着烫金封面的文件走进来时，脚步都带着小心翼翼的轻，仿佛手里托着的不是几张纸，而是沉甸甸的信任。
“虞姐，沈氏的人刚送来的，说是沈总亲自签了字。”王姐把文件放在虞晚棠桌上，指尖还在微微发颤，“我刚才扫了一眼，里面特别注明了‘设计方案以棠然设计最终稿为准’，连秦总监之前提的那些审批流程，都改成‘沈总特批，简化流程’了！”
虞晚棠正在给周婷讲解老巷酿酒坊的结构图，闻言抬眼看向那份协议，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文件上，把“沈屹川”三个字的签名照得格外清晰。她伸手翻开，纸张的质感细腻，油墨的香气里混着淡淡的雪松味，和沈屹川身上的气息很像。
“真定了？”夏栀端着刚泡好的菊花茶凑过来，下巴搁在虞晚棠肩上，眼睛瞪得溜圆，“八个亿的项目，就这么给咱们了？沈氏是不是疯了？”
“是沈屹川没疯。”虞晚棠笑着把协议合上，指尖划过封面的纹路，“他知道老巷需要什么样的设计。”
正说着，周婷忽然“呀”了一声，指着电脑屏幕：“虞姐，你快看设计论坛！有人把咱们老巷的初步方案发上去了，好多人在讨论呢！”
虞晚棠凑过去看，论坛首页的热帖标题赫然是《沈氏八个亿项目交给新人工作室？棠然设计的“旧巷改造”方案，是惊喜还是惊吓？》。点进去一看，评论区吵得热火朝天——
“新人？没听说过啊，沈氏这是没人可用了？”
“方案图我看了，保留酿酒坊和青石板路那段太戳我了！现在的改造都喜欢拆旧建新，总算有人懂老东西的好了！”
“楼上的别吹太早，没实力接不住这么大的活儿，最后还得是沈氏自己擦屁股。”
“说起来，这棠然设计不就是改‘时光角落’咖啡馆那个吗？我去打卡过，细节做得是真到位，墙缝里的草都留着，当时还觉得老板疯了，现在看是设计师的巧思啊！”
夏栀越看越气，攥着拳头就要回怼那些质疑的评论：“这些人懂什么？就知道瞎逼逼！”
“别理他们。”虞晚棠按住她的手，目光平静地划过那些刻薄的话，“等老巷改造完，让他们自己去看。”
她心里清楚，设计这行靠的不是嘴皮子，是实打实的作品。现在说得再漂亮，不如将来让老巷的青石板路自己“说话”。
下午，秦朗带着沈氏的项目团队来了。这次他没穿那身银灰色西装，换了件深蓝色的休闲衬衫，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里少了之前的审视，多了几分平和。
“虞小姐，按沈总吩咐，我们带了老巷的详细测绘图和历史资料，还有之前提到的碳纤维加固团队的联系方式。”秦朗把一摞文件推过来，语气比之前温和了不少，“另外，沈总说这周五下午，想请您去沈氏总部，和文旅部的人碰一下项目启动的具体时间，顺便……”他顿了顿，像是在斟酌措辞，“顺便看看沈总收藏的老巷旧照片，说是可能对设计有帮助。”
虞晚棠挑眉：“沈总还有这爱好？”
“沈总小时候在那附近住过，对老巷感情很深。”秦朗的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感慨，“他说您方案里提到的那棵石榴树，他小时候也爬过，还摔断过胳膊。”
虞晚棠愣了一下，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穿白衬衫的少年坐在石榴树下揉着胳膊，旁边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举着偷来的石榴，正想往他嘴里塞。原来那时候摔断胳膊，是为了帮她够卡在树杈上的风筝。
“好，周五我过去。”她压下心里的波澜，把测绘图往周婷面前推了推，“周婷，你把这些数据和咱们之前手绘的图核对一下，有偏差的地方标出来，下午咱们再去现场确认。”
“嗯！”周婷用力点头，捧着文件的手都在发光，显然还没从接到大项目的激动里缓过来。
秦朗看着工作室里忙碌却有序的景象，目光在虞晚棠专注的侧脸和周婷认真的神情上打了个转，忽然对助理低声说了句：“把之前准备的备用设计团队名单撤了吧。”
助理愣了一下，随即应道：“是。”
等沈氏的人走后，夏栀立刻凑到虞晚棠身边，挤眉弄眼地笑：“沈总收藏的旧照片？我怎么听着像借口啊？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别瞎说。”虞晚棠拍了下她的脑袋，脸颊却不受控制地有点发烫，“他是项目甲方，看设计资料是应该的。”
“应该的能特意提小时候爬树摔断胳膊？”夏栀不依不饶，拿起桌上的协议晃了晃，“还特意在里面写‘以棠然设计最终稿为准’，这分明是给你撑腰呢！虞晚棠，你老实交代，你和沈屹川小时候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什么秘密，就是邻居。”虞晚棠被她闹得没办法，只好把小时候追猫撞了沈屹川、还丢了咸鱼干的事说了，惹得夏栀笑倒在沙发上，捂着肚子首喊“原来沈总小时候这么惨”。
笑闹间，工作室的电话突然响了，王姐接起来聊了几句，挂了电话后一脸兴奋：“虞姐，是‘时光角落’的老板！他说好多客人看了论坛，知道老巷改造也是咱们做的，特意来问能不能预定改造完成后的‘老巷咖啡快闪店’，还说要介绍朋友来合作呢！”
虞晚棠心里一暖。原来好的设计真的会说话，一个项目的用心，能给下一个项目铺就台阶。
周五下午，虞晚棠准时去了沈氏总部。沈屹川的办公室在顶楼，落地窗外能看到半个城市的风景，而室内的陈设却意外地简单——深色的实木书架占了整面墙，上面摆满了旧书和老照片，角落里放着个半旧的风筝，竹骨上还留着修补的痕迹。
“坐。”沈屹川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椅子，转身从书架上取下一个牛皮相册，“这些是我小时候拍的，你看看有没有能用得上的。”
相册的纸页己经泛黄，第一张就是少年沈屹川爬在石榴树上的照片，白衬衫被树枝勾破了个洞，脸上却笑得得意，树下站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正举着拳头仰头喊，那眉眼分明就是小时候的虞晚棠。
“这张……”虞晚棠的指尖轻轻落在照片上，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软软的发酸。
“你那时候总说要摘最大的石榴，结果自己爬不上去，就指挥我上树。”沈屹川在她身边坐下，声音里带着笑意，“我摔下来的时候，你还举着偷来的石榴问我‘甜不甜’。”
虞晚棠的脸腾地红了，原来他什么都记得。她赶紧翻到下一页，照片里是老巷的酿酒坊，门口站着个穿蓝布衫的老爷爷，正往酒缸里撒酒曲，阳光落在他佝偻的背上，像镀了层金。
“这是张爷爷，”沈屹川的声音低了些，“那时候他总偷偷给我们尝新酿的米酒，说‘小孩子喝了长得高’。后来他走了，酿酒坊就空了，没想到你要把它重新弄起来。”
“张爷爷的手艺不该被忘了。”虞晚棠指着照片里酒缸上的花纹，“您看这缸沿的刻字，是‘福’字的变体，我打算在新做的展示柜上复刻这个图案，也算给老手艺留个念想。”
沈屹川看着她专注的侧脸，阳光在她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忽然觉得把项目交给她，是这辈子做得最对的决定。他见过太多设计师把“情怀”挂在嘴边，却没几个人真的愿意蹲在泥地里看砖缝里的草，愿意对着旧照片琢磨老刻字的纹路。
“项目启动会定在下周三，”他收回目光，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沉稳，“到时候会请老巷的一些居民代表过来，你准备下方案讲解，不用太复杂，就像你跟张奶奶聊天那样就行。”
“好。”虞晚棠把相册合上，递还给他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了手，空气里突然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暖。
走出沈氏大厦时，夕阳正把天空染成橘红色，虞晚棠抬头望着那栋高耸的建筑，忽然觉得八个亿的项目也好，沈屹川的旧照片也罢，都不如此刻心里的笃定来得实在。
她掏出手机给夏栀发消息：“合作定了，下周三启动会，准备准备，咱们要正式开工了。”
夏栀的消息秒回，带着一串兴奋的感叹号：“收到！保证完成任务！今晚请团队吃大餐庆祝！”
虞晚棠笑着回了个“好”，转身往工作室的方向走。晚风掀起她的衣角，带着城市的喧嚣和远处老巷的烟火气，她知道，从这一刻起，“棠然设计”不再是那个躲在老街口的小工作室，它即将在更广阔的舞台上，用设计为老巷续写新的故事。
而她的逆袭之路，也终于在磕磕绊绊的谈判和信任里，迈出了最坚实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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