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月把最后一件样品打包好时，窗外的天色己经擦黑。牛皮纸包装盒上系着她亲手编的麻绳蝴蝶结，里面是用旧牛仔裤改的帆布包，裤脚的破洞被她缝上了几朵小雏菊，针脚不算完美，却透着一股鲜活的生气。
“苏小姐，快递单填好了。”助理抱着一摞订单走进来，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雀跃，“咱们‘清月手作’的小红书账号火了！那个旧毛衣改的宠物窝，点赞破万了！好多人问什么时候上新款呢。”
苏清月接过订单，指尖划过“买家留言”那一栏——“喜欢这种带着温度的旧物改造”“能把不值钱的东西变得这么可爱，店主好厉害”。这些字句像温水一样漫过心头，比当初江景然送她限量版包包时，更让她觉得踏实。
这一切，都始于半个月前那个决定。
那天她拒绝在并购协议上签字后，江景然沉默了很久，最后只说：“清月，你会后悔的。”那时她心里确实发慌，账户里的钱只够付下个月的房租，连布料都快买不起了。
是虞晚棠送来的那批老木料给了她底气。那些带着虫洞和裂纹的旧木板，在她手里变成了带抽屉的小茶几、挂墙上的置物架，每一件都留着时光的痕迹，却被赋予了新的生命。她把设计过程拍成视频发在网上，没指望能火，只是想记录下自己的坚持。
没想到，第一个给她留言的是虞晚棠的工作室账号：“旧物里藏着故事，改造是让故事继续。”后面还附了个加油的表情。
苏清月看着那条留言，愣了很久。她一首以为，自己和虞晚棠注定是原书里那样针锋相对的关系，却没想过，这个曾经被她视为“威胁”的女人，会用这样温和的方式，给她递来一把梯子。
“苏小姐，你看这个！”助理忽然把手机凑到她面前，屏幕上是江景然接受采访的画面。他穿着笔挺的西装，对着镜头说：“女性创业者需要更多支持，但也要认清自身局限，必要时学会借力，才是明智之举。”
助理气得脸都红了：“他这不是明着说您吗？太过分了！”
苏清月却异常平静。她关掉视频，拿起剪刀开始裁剪一块旧格子布：“他说的是他以为的‘局限’，不是我的。”
这些天她想明白了，江景然的“为你好”，其实是把她框在他设定的轨道里。他永远不懂，她蹲在地上缝补旧衣服时，看着那些破损的地方在手里重新变得完整，心里涌起的那种成就感，是任何奢侈品都换不来的。
就像现在，她看着自己设计的帆布包被一件件打包、发往不同的城市，想象着它们在别人手里继续“活着”的样子，忽然觉得，那些曾经被原书剧情束缚的焦虑，都在穿针引线的缝隙里，慢慢消散了。
傍晚，她去老巷送一批定制的旧木托盘改造桌。刚走到巷口，就看到虞晚棠和沈屹川站在酿酒坊门口说话。虞晚棠手里拿着把卷尺，正比划着什么，阳光落在她脸上，笑容比巷口的夕阳还要亮。
沈屹川就站在她旁边，目光落在她握着卷尺的手上，专注又柔和。那种自然流露的默契，让苏清月忽然想起原书里描写的“男女主命中注定的羁绊”，可此刻在她看来，虞晚棠和沈屹川之间的氛围，比书里写的任何情节都要动人——那不是剧本安排的吸引，是两个独立灵魂的相互欣赏。
“苏小姐？”虞晚棠先看到了她，笑着挥了挥手，“东西带来了吗？张奶奶说要看看她订的小桌子。”
苏清月点点头，让跟来的师傅把桌子抬进酿酒坊。张奶奶早就等在门口，看到那张用旧木托盘改的小方桌，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这桌子好！带着木头香呢！比家具城买的那些光溜溜的东西有劲儿多了！”
虞晚棠凑过去看，伸手摸了摸桌面特意保留的木纹：“边角打磨得很光滑，又没丢了木头本身的质感，你这手艺越来越好了。”
被她这么一夸，苏清月的脸颊微微发烫。她低下头，小声说：“谢谢你的木料，还有……那条留言。”
“谢我干什么？”虞晚棠挑眉笑了，“是你的设计本身就有打动人心的地方。对了，我这边想做一批老巷主题的文创，你有没有兴趣合作？用巷子里拆下来的旧门窗料，做些小摆件之类的。”
苏清月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讶：“我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虞晚棠指了指她带来的小桌子，“你的设计里有‘温度’，这正是我们需要的。老巷不只是改造建筑，是想让更多人感受到这里的生活气，你的手作刚好能接上这份气。”
沈屹川在一旁补充道：“沈氏旗下的文创店可以提供销售渠道，利润按比例分成。具体细节，让秦朗跟你对接？”
苏清月看着他们真诚的眼神，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想起原书里，自己总是在等待江景然安排好一切，从没想过，自己也可以靠双手，赢得这样平等的合作机会。
“我……我有兴趣。”她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了许多，“我回去就出设计稿！”
离开老巷时，夕阳正把巷子染成暖金色。苏清月回头望了一眼，看到虞晚棠又拿起卷尺，和沈屹川一起走进了暮色里。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两棵相互依偎的树，根在土里扎得很深，枝叶却向着天空自由生长。
她忽然觉得，原书的剧情或许早就偏离了轨道。虞晚棠跳出了“恶毒女配”的剧本，她自己，也没必要困在“等待拯救的女主”设定里。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江景然发来的消息：“清月，别硬撑了，工作室的事我己经安排好了，明天让助理过去接手。”
苏清月看着那条消息，手指悬在屏幕上，停顿了几秒，然后轻轻按下了删除键。
她抬起头，看着天边渐沉的落日，脚步轻快地走向地铁站。口袋里的手机还在不时震动，是新的订单提醒。每一声“叮咚”，都像在为她敲响的新的节拍——那是属于她自己的，挣脱剧本后的，真实的人生节奏。
她不知道未来的“清月手作”会走到哪一步，但至少此刻，她握着方向盘的手，是稳稳的。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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