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款步上前，轻柔地服侍裴重道在椅上落座。
随后，她又静静回到铜镜旁，微微垂眸。
缓声说道：“侯爷，关于洐儿，我有一事相商。”
裴重道听闻，眉梢轻轻挑起，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哦？我亦是为洐儿而来。”
此语一出，侯夫人不禁微微一怔.
心下暗忖，未曾料到两人竟心有灵犀，不谋而合。
他们本是明媒正娶的正经夫妻，自当荣辱与共。
虽说平日里并非如胶似漆、琴瑟和鸣，但也向来相敬如宾，凡事皆有商有量。
如今，因叶家嫡女需守孝三年，洐儿的婚事亦随之延迟三年。
裴重道身为男子，且并非那沉迷女色之徒.
可即便如此，他亦早在十六岁便有了第一个女人。
裴重道尚不到不惑之年，这后院中的女人.
虽称不上无数，却也难以细数。
男人在外，应酬往来，难免有逢场作戏之时。
裴重道思及此处，不禁轻轻叹了一口气.
沉声道：“夫人，洐儿那里，安排个通房罢。”
“只是有一点，未有嫡子前，不得先生庶子。”
侯夫人听闻此言，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侯爷，我亦是这般想法。”
“故而今日己去慈安院，向母亲禀明此事。”
“母亲她老人家慧眼如炬，定了寻来合适的人选。”
裴重道略作思索，点头道：“夫人做事向来妥帖，洐儿对男女之事向来淡淡。”
“不过洐儿孝顺，若母亲安排想来他断然也不忍心拒绝。”
话锋一转，他又道：“不过你身为母亲，也不可袖手旁观。”
“这人选需得仔细挑选，家世务必清白。”
“切不可因一时疏忽，坏了洐儿的名声让后院不和，影响日后的前程让。”
侯夫人应道：“侯爷放心，我自会与母亲一同把关，定不会草率行事。”
裴重道微微颔首，两人又说了些府中杂事。
一炷香以后，裴重道摆手道：“安置吧……”
慈安院，夜幕笼罩，烛火摇曳。
南月如往常一样，静静地站在裴老夫人身旁，准备服侍她宽衣就寝。
裴老夫人看着南月，忽而出声道：“南月，累了一天，你去外间歇息吧！”
南月轻轻柔柔地一笑，轻声回应：“老夫人，奴婢不累。”
裴老夫人笑意更浓，带着几分嗔怪说道：“你这丫头就是实诚，陀螺似的转了一天怎能不累。”
“这里有孙嬷嬷伺候就行，你下去吧。”
闻言，南月心中顿时明了。
裴老夫人这是有意支开丫鬟们。
于是她乖巧地行礼，带着小丫头们退出了正房。
待众人离去，屋内只剩下裴老夫人和孙嬷嬷。
孙嬷嬷闺名春梅，自小便来到裴老夫人身边。
一生未嫁，忠心耿耿地伺候了大半辈子。
裴老夫人眼神悠悠，似是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开口道：“春梅，过来陪我说说话！”
孙嬷嬷连忙应了一声，上前为裴老夫人轻轻按着肩膀。
裴老夫人感叹道：“春梅，这时间可过得真快啊！”
孙嬷嬷亦一脸感慨，说道：“可不是，转眼老奴都陪着老夫人五十年了。”
裴老夫人微微抬眼，看着孙嬷嬷。
眼中满是怜惜：“春梅苦了你了，这辈子也没个子孙后代。”
孙嬷嬷却只是淡然一笑：“老夫人，我这辈子可不苦。”
“能在您跟前伺候，我可知足了。”
确实，往昔的老姐妹们。
有的婚配给了府里的下人，在这深宅大院中继续为奴为婢，生活依旧艰难。
有的虽放了生契出府嫁人，可外面的日子也充满了未知与艰辛。
哪有在侯府老祖宗身边安稳惬意。
片刻的寂静后，裴老夫人话锋一转。
问道：“春梅，你觉着咱院里这几个丫头怎么样？”
孙嬷嬷微微一愣，随即笑道：“这还用说，那都是顶顶好的丫头。”
裴老夫人也不兜圈子，首言道：“世子转眼十八了，这叶家的婚事有搁置了起来。”
“我想着是不是给他安排个通房，你觉着这几个丫头谁合适？”
孙嬷嬷心中虽诧异不己，但面上依旧平静无波。
她稍作思索，缓缓说道：“老夫人，您忘啦！”
“之前您给了恩典，给翠兰配了门婚事，年后就要完婚。”
裴老夫人像是才恍然大悟一般，轻轻拍了下额头。
“瞧我这记性，怎么就把这茬忘了。”
如此一来，她身边的西个丫头就只剩下纸鸢、碧玉和南月较为合适了。
“那你觉得剩下的三个丫头，谁合适？”
裴老夫人追问。
孙嬷嬷深知这话的分量，不敢随意妄言，可又不能不答。
她犹豫片刻后说道：“我瞧着三个丫头都是好的，您让我选真真让我为难。”
裴老夫人笑骂道：“你这人还是这样，谁也不得罪。”
孙嬷嬷赶忙恭敬地解释：“您可真冤枉了我。”
“这几个丫头不管是规矩，还是模样气度都无一不好。”
“老奴是真选不出，要是我的话三人都给选了去！”
裴老夫人被逗得哈哈大笑：“你这老婆子可真是贪心，都选去了谁伺候我！”
其实这话不过是打趣罢了，裴老夫人自然不可能为世子选三个通房。
而在外间，南月躺在榻上，却毫无睡意。
她的思绪飘向了那令她心烦意乱的二公子，还有刘家亲事。
若嫁给刘家，那便是嫁给一个家生子的下人。
她心中满是不甘，在这等级森严的侯府之中，奴才的命运如同蝼蚁。
奴才是什么？奴才是货物，是主人的财产。
连附属品都算不上，没有丝毫的人权尊严可言。
他们不能科举，无法通过知识改变命运；也不能自由婚配，婚姻只是主人的安排。
主人可以随意打杀下人，或者送人，都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
而他们只能默默承受，毫无反抗之力。
不管是通房特别还是二公子院子的通房，亦或者是刘家的亲事如果可能的话她都不愿意选。
可是南月也知道，自己身为侯府的下人，命运从来都由不得自己做主。
夜静谧，寒风敲打窗棂发出细细的的声响。
南月阖眼满脑子都是纠结，毫无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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