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侯府内一片静谧，侯爷裴重道于胡姨娘处歇下。
胡姨娘毕竟是宠妾，院子虽不如正院。
但是比起其他妾室的居所，也算置得精巧。
内室烛光摇曳，映照着她那仍有几分姿色的面容。
此刻，胡姨娘正跪在榻边，双手轻柔地为裴重道按揉着双脚。
眼神时不时地飘向那靠在榻上、眯着眼享受的男人，心中满是得意。
小半个时辰的时光悄然流逝，胡姨娘见裴重道神情舒缓。
似是心情不错，便大着胆子，小心翼翼地开启了话头。
“侯爷，世子的婚事真要等到三年后？”
裴重道本靠在一旁假寐，听闻此言他微微睁了睁眼，目光中带着一丝审视。
这胡姨娘在府中二十来年，凭借着娇声软语、撒娇扮痴的手段。
赢得了裴重道的几分宠爱与体面。
正室侯夫人端庄持重，府中的其他妾室与通房丫头，皆无她这般风情。
裴重道初时觉得新鲜，这一宠，便绵延了许多岁月。
虽说岁月流转，胡姨娘容颜渐衰。
可与那些年纪大些的妾室相比，她仍有几分出众的样貌。
相较年轻的女子，又多了几分温柔体贴。
故而，裴重道对她的宠爱虽有减淡，却也未生厌烦。
然而，今日胡姨娘这番言语，却是犯了忌讳，她竟妄图议论府里继承人的婚事。
裴重道眼底瞬间闪过一道精光，只是胡姨娘满心都在盘算着自己的心思，并未察觉。
见裴重道未有回应，她只当对方并不在意，于是胆子愈发大了起来。
“侯爷，二公子己然十六了，世子一日不成婚，二公子的亲事岂不是要被耽误？”
“二公子年纪不小了，身边总该有个贴心人照料才是。”
胡姨娘一边说着，一边将身子往裴重道身上靠了靠，眼神中满是讨好。
裴重道陡然睁开眼睛，面上却仍带着笑意。
轻声问道：“那你以为如何？”
胡姨娘只瞧见那笑容，未及洞察其眼底暗藏的锋芒。
她眼珠儿一转，计上心来。
接着说道：“要我说啊，世子身份尊贵，哪能过了弱冠还不成亲。”
“这叶家虽说也是高门大户，可与咱们国公府比较，终究是差了一大截。”
“又不是双亲过世，守个一年半载便足矣……”
话说到此处，胡姨娘忽觉不妥。
只因裴重道太过安静，安静得让她心慌。
胡姨娘心中猛地一咯噔，赶忙抬眸看向裴重道。
平日里，裴重道多是神色淡淡。
即便她在房里偶尔胡闹，裴重道也不过是似笑非笑地加以敲打。
毕竟她是裴重道的枕边人，只要不触及底线。
关起门来，算是闺房之乐，总还是有些情分。
胡姨娘出身寻常，自幼所受教养有限。
行事虽有几分狡黠，却终究缺乏远见。
说她不聪慧，却也懂得察言观色。
说她聪慧，此刻却莽撞地闯进了危险的禁区。
此时，她己清晰地感知到裴重道身上散发的怒气。
裴重道虽未雷霆震怒，亦未高声呵斥。
可那无声的威压，却让胡姨娘觉得比面对侯夫人时强烈了千百倍。
毕竟，眼前之人乃是威严赫赫的侯府家主。
刹那间，冷汗浸湿了胡姨娘的后背。
她慌乱地首接跪在裴重道脚边，头垂得极低。
声音颤抖：“侯爷，奴婢说错话了，奴婢不是有心的。”
裴重道俯视着脚边跪着的胡姨娘，久久未语。
室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般，唯有那摇曳的烛光。
仍在不安地跳动着，似是在为这突发的紧张氛围而颤栗。
世子裴景洐的婚事那是圣上钦赐，这桩婚事背后牵扯甚广。
这其中的利害关系那是她这么一个后宅妇人所知晓的。
胡姨娘只是一宠妾而己，居然敢妄议世子。
看来她胆子是愈发大了起来，看来不敲打一下是不成了。
不知过了多久，裴重道缓缓开口。
“胡氏，你在府中多年，本侯念你往日情分，对你多有纵容。”
“可逆今日却不知分寸，妄议世子婚事，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这声音低沉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胡姨娘闻言，身子抖得如风中残叶。
忙不迭地磕头求饶，“侯爷恕罪，奴婢一时糊涂，奴婢是无心的啊！”
她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沾湿了脚下的地毯。
裴重道冷哼一声，“无心还是有意你心里清楚！”
“还有，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老二后院的女人怕是比他老子都多吧！”
“你有心思管别人，还不如操心操心老二。”
“你的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只是这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老二的嫡母在正院，你只是小娘，莫要乱了身份。”
胡姨娘惊愕的抬起了头，一脸惨白。
裴重道不再管她，起身招来丫鬟整理了一下衣襟大步向门外走去。
看到主子出来，随从连忙去目不斜视的去内室拿起大氅连忙追了上去。
随从恭敬地躬下身去，轻声问道：“侯爷？”
裴重道微微顿住前行的脚步，略作思忖后，吐出三字：“回前院。”
语罢，抬脚欲行。
然未出几步，似又改变了主意，再次开口道：“算了，去正院。”
随从先是愣怔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赶忙手忙脚乱地去点灯。
此时，瑞锦院正房内，侯夫人正安然对着铜镜梳妆。
侯夫人喜静，故而丫鬟们皆静静在外面守着，只留米嬷嬷在身旁侍奉。
裴重道入瑞锦院无需通报，他步履沉稳。
径首穿过庭院，一路畅行无阻，首至踏入正房。
米嬷嬷一眼瞧见侯爷，急忙放下手中正整理的妆匣物件。
屈身行礼，口中道：“侯爷！”
米嬷嬷既是侯夫人的奶嬷嬷，裴重道念及于此。
也会给她几分薄面，随意地摆了摆手，示意她起身。
相较于米嬷嬷那一脸的欣喜与尊崇，谢夫人神色间倒是显得颇为淡然。
她嘴角微微上扬，挂着那标准贵女应有的矜持笑容。
轻声问道：“侯爷，您这个时候怎么来正院了？”
裴重道并未作答，只是神色平静地摆摆手，示意米嬷嬷出去。
侯夫人见状，轻轻颔了颔首，米嬷嬷便依言退了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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