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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银针血痂落

小说: 镜中烬!   作者:路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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锈蚀的柴刀静静斜倚在湿漉漉的井沿,刃口积着一洼混着铅丹碎渣的雨水。沈砚冰指尖捻着半根银针,针尖凝着一点浑浊的铅色,悬停在左手掌心那道盘踞的旧伤上。疤痕深而狰狞,边缘微微翻卷,结着干涸的血痂,形状诡异,边缘蜷曲的皮肉竟隐隐勾出锁芯内部棘轮般的轮廓。笼顶漏下的风卷着未散的铅尘,带着刺鼻的甜腥。

银针冰凉刺骨,针尖极轻地抵在血痂边缘最脆弱的接口处。她喉头微动,小臂绷紧,针尖无声地嵌入,像解开一道深藏的封印。一丝锐痛细如发丝,沿着掌纹蔓延。焦黑的血痂无声地一角,露出底下嫩红的新肉。新肉的褶皱和下方尚未完全愈合的更深沟壑,恰在此时组合成无比精确而熟悉的形态——正是那把铅井钥匙末端严丝合缝的齿纹。

陆承砚的目光倏地钉在那道新生的、宛若钥匙孔形状的疤痕上。他掌心的铅块还沾着混合脓血与暗红矿渣的污浊,残留的铁锈与血腥气味弥漫。他手臂肌肉绷紧,将那块沉重冰凉的铅制钥匙递过去,棱角抵住她翻卷皮肉的边缘。钥匙的齿纹与疤痕深处起伏的肉棱在昏暗光线下无声咬合。

沈砚冰食指屈起,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扣进钥匙冰冷的环柄。她未曾抬眼,手腕却无比精准地一压、一旋。

钥匙尖端触到嫩红沟壑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阻力从皮肉深处传来,仿佛生锈的齿轮重新啮合启动。一声极轻微的“咔哒”闷响,如同沉重的机关内部铰链松开。掌心豁口骤然涌出滚烫的鲜血,但流淌的形状并非散乱——那血竟如同受到无形引力的牵引,瞬间便沿着钥匙表面细微的蝉翼纹路蜿蜒爬升!

铅块接触到这新鲜血引的刹那,骤然变得滚烫。那些暗红矿渣碎屑在血流的冲刷下骤然鲜亮蠕动,如同吸饱了水的虫卵活转过来。它们顺着蝉翼的纹路,疯狂地向上爬去,汇聚向钥匙环柄根部一处极其微小的凹槽。凹槽深陷,此刻像一个饥饿的咽喉。

几乎在同一刻,铅块内部发出一声闷如破茧的裂帛声。一道细小却极其刺目的银光猛地从凹槽深处炸开!光芒瞬间吞噬了那些蠕动的矿渣,铅块表层如同不堪重负的腐朽蛋壳般,无声地爆裂开无数蛛网般的裂痕。

裂痕急剧扩张。粘稠滚烫的血如同熔化的铅液,包裹着爆裂开的无数细小黑点,自掌心喷薄而出!

那不是血滴,也不是铅渣碎片。

无数指甲盖大小、半透明的蝉蜕,在裹挟着血雾的热浪中西散飞溅。每个纤薄的蝉蜕在昏暗中都泛着奇异的血光,如同刚从脏腑深处剖出的残片。这些脆薄的空壳被气流卷着,撞击在冰冷的铁笼栅栏上、掉落污水中、沾上破碎的砖石,发出沙沙的碎响。

风息紊乱中,其中一只血光微炽的蝉蜕被气浪推到陆承砚眼前。他瞳孔猛地收缩——那半透明的蝉翼边缘,沾着极其细微、仿佛还湿漉的暗褐痕迹。它们并非天然纹路,赫然是用极细的针尖蘸着什么,生生刻上去的歪扭字迹:

“十七”。

陆承砚的目光死死锁住那只翅膀,那墨色刻痕透着一股药墨特有的草木腥涩气。更多的血蝉振翅般盘旋着,飞向他脚边翻倒的药囊。药囊撕裂的锦缎夹层里,金线缠枝并蒂莲的叶脉深处,同样洇着一抹干涸变黑的血迹。血迹蜿蜒处,几个墨痕深嵌进丝线的裂隙:

“二丫”、“阿毛”、“顾七”……

每一个名字,都曾是镜州那些无端消散在街头巷尾的小小面庞。每一个名字,都在沈砚冰掌心喷涌的血色薄翼上,用冰冷的刻痕重现于世。

沈砚冰摊开染血的手掌,指尖微微颤动。另一只被热浪托着的血蝉正缓缓降下,透明的、犹带血渍的翅膀轻触在她染血的、痉挛般蜷缩的指尖。翅翼边缘,一个未曾显露全貌的墨色笔画,微微闪着未干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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